安達肅然問:「我為什麼要和他們好?」
裴行野:「你和人人都不好,你不會很孤單嗎?」
「在孤獨中,孤獨者將自己吃得一乾二淨。而在群體中,他被眾人吃掉。」
安達認真道:「我寧願自食骨肉,不要捨身與豺狼禿鷲。」
裴行野:「……啊,真巧,我姐姐也曾經說過差不多的話。」
安達一愣,長長的碎金般的睫毛翕動,假裝毫不感興趣般問:「嗯?」
裴行野:「在廷巴克圖時,她經常跟我說——如果我死了,一定要給她吃,不要給別人吃。如果給別人吃,就大大地便宜了別人,不划算。」
安達:「……?」
他憤然地扭過頭,不再搭理他。
雖然安達總是擺出一副瞧不起他的神氣,但到底老老實實和他玩到一處了。
安達在作戰過程中總是笨手笨腳,不是腳每日更新揉揉雯寇口群摳摳群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步聲太重,就是打翻花瓶,學校里所有小男孩都不願和大公子一隊。
只有他格外寬容,接納了大公子。
他心裡明白,並不是自己喜歡這個豬隊友,而是他比同齡的其他男孩都聰明——
他曉得安達身份貴重。
不過,安達倒也不是只有缺點,他很快慷慨地把自己的書獻出來,任由他拿去壘掩體了。
有一次,他和安達蹲在書堆後。他往上摞一本書,安達就從底下抽一本,拿出來亂翻,然後再扔掉。
他有些生氣,忍不住說:「你幹什麼……湯鍋底下抽我的柴火?」
安達:「釜底抽薪。」
裴行野:「……」
安達抬起眼,把一本書塞給他:「喏,你看看這個。」
裴行野怒道:「我不看。你爸爸一天到晚『維師尚父時維鷹揚』,已經要把我逼瘋了,多一個字我都不看。」
安達卻堅持道:「這是《太空戰爭論》,你打仗一點章法也沒有,明顯缺乏理論指導。你看看。」
裴行野冷笑:「我學它有什麼用?難不成我還會真的去打仗麼?」
安達反問:「為什麼不可以?」
為什麼……又是為什麼!
安達總是如此的,一副和什麼東西較上勁的樣子,一個勁兒問「為什麼」。
他不懂得,人類的世界裡壓根沒有那麼多「為什麼」,所以他才會處處碰壁,碰得鼻青臉腫。
——其實,裴行野能感受到,安達一直很依賴他。
這主要是因為,能令安達大公子手足無措的事情可太多了:
和他父親的僚友見面說話、與同齡的公子少爺們打架鬥毆,乃至泡泡麵時燙了手、分辨哪件襯衫是穿過的哪件沒有……
有一次,海拉·杜邦來見他父親,兩人不知為何談得很僵,杜邦夫人幾乎要指著鼻子罵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