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上限太低了,我不能容忍我的種族這般輕易地觸及文明的天花板,此後就是日復一日的沉淪與沉淪。」
他再次往前,整個人已經站到了陽台的邊緣。
裴行野下意識想拉他回來,他卻搖搖頭。
「如果聯邦並沒有觸及人類文明的上限,而僅僅因我們的愚蠢和自大誤入歧途——那我也惶恐。」
「一個文明的存續太艱難,無數文明曾經因一步踏錯,銷聲匿跡——我不能容忍我所熟悉的、曾活生生在我眼前的聯邦,到頭來成為別人博物館裡的歷歷殷鑑。」
裴行野:「!」
安達望向遠方,桑谷的長風卷過落日:
「前慚先賢,後愧兒孫……所以我還是做了。」
「我生何其短,沒有那麼多選擇的機會。我這一生,有些事註定要做不成了。還有些事,有一線希望能做成。既然做了,就做到死。或成或敗……」
安達回過頭,笑道:
「能接受一事無成嗎?不能。可不接受又怎樣?我不想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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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林。
革命軍領的將領們依序落座在長桌前。
方提督通知的會議時間是晚上八點,大家大多提前三十分鐘入場——因為小吳君的習慣是提前半個小時到,沒人敢遲於他入場。
然後,眾人眼巴巴等了半個小時。
七點五十九分,提督小姐一邊扎頭髮一邊衝進會議室。
這還是帕蒂提前通風報信、告訴方彧人早早全齊了的結果——
按照在廷巴克圖的慣例,方提督說八點到,第一個到的人絕不會早於八點。八點半能順利開會,要塞諸君就敢發社交媒體:今天又是為聯邦鞠躬盡瘁的一天呢。
「各位——好。」方彧喘得夠嗆,半天說了一句。
「……比葉仲還像女的啊。」
「一個聯邦人,還是個女的,這將來咱們怎麼和人解釋啊?跳進銀河都洗不清啦!」
「她說帝國語倒說得挺好……」「廢話,她就說了兩個單詞 !」
「真神寬恕我,我此生此世英名墮地——」
嘁嘁喳喳但確保她能聽清的耳語,方彧忍不住撓了撓頭。
這時,吳洄冷冷回眸一掃。眾人立刻噤聲,整齊起立:
「願真神的榮光永遠輝映您魂靈。」
方彧抬手還禮:「唔,大家好。我是方彧,今後一段時間,會一起工作了。據小吳君說,由我來做主帥,你們需要暫時聽我指揮,對嗎?」
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