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有點好笑。讓一個年輕人糊裡糊塗地為他根本不清楚的政治陰謀而死,那才是奇怪的、可恥的、無意義的。
方彧從行李箱上跳下來:
「這種時候,就不要花費精力考慮別人了。去裝自己的行李,要去遠星長住了,估計有你一頓收拾的。」
「——哎喲!」
她頗瀟灑地跳下來時,不小心碰倒了行李箱,行李箱又砸開了星圖。
四下驀然陷入黑暗,巨幕星河從天而降,緩緩旋轉。
廷巴克圖恰好掉在了方彧面前,像皮球般彈了一下,乖乖墜入軌道。
巴迪呆呆盯著提督。
方彧眸光微沉,忽然伸手,逕自托起面前懸浮的廷巴克圖,捧在掌心,又一點點攬入懷中……
是他從未見過的,類似眷戀的姿勢。
提督的面孔在黑暗中被一寸寸映亮,唯有瞳孔仍幽深詭秘,猶如長久無言的宇宙。
她就這樣手捧著廷巴克圖,向前走了一步,兩步,數步——指尖終於觸碰到屋子另一端的桑谷星。
方彧做夢般輕聲說:「太遠了……真的太遠了啊。」
巴迪:「提督……」
啪!自動感應燈亮起。
……
巴迪還蹲在地上起不來,方彧回過神,感覺此地也不宜久留,只得再次調轉陣地。
她一口氣走到總部外的大街。正值晚高峰,殘陽如血,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聽取鳴笛聲一片。
她被吵得有些頭暈,抬手捂住了耳朵。
「喲,這不是我們尊敬的提督閣下嗎?」
方彧回過頭。
洛林穿著白襯衫,深藍色的牛仔褲,雙手插在兜里,笑眯眯看著她。
方彧一愣,身子一晃:「洛林上校,你怎麼在這?」
洛林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笑說:
「下官準備下班回家——怎麼,提督不是連大炮開兮轟他娘都不怕嗎,怎麼反倒害怕起鳴笛了?」
方彧垂眸:「天上雷霆動玉京,檐下點滴到天明,兩堪驚呀……」
洛林正色:「得,您這幾天不能再和小謝公子說話了——說得夠多了,把您也傳染得不說人話了!」
方彧笑了笑,抽出胳膊:「你不也是來勸我的嗎?有什麼話趕緊說吧。」
洛林委屈巴巴:「瞧閣下這話說得,如果沒有緣由,難道和您說說話、散散步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方彧哭笑不得:「有,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