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又凝固了。
方彧默默再次把指尖伸進嘴裡,稍稍用力咬破,一滴血珠滾出來。
她抬手向牆壁上繼續寫公式,甚至很有心情,寫了個「解」。
白牆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三年來的血字層層疊疊,入眼一片深淺不一的棕褐色。
多虧她心裡明白自己算到哪裡了,否則,其實看不太清字跡的……
伊美爾之死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一句話。
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月,她的頭腦越來越混沌,甚至記不清剛剛才做過的事。
記憶像雪原上吹過的風,嘶吼著裹挾著一切褪去,只餘下白茫茫的莽原,寂寥空無。
這樣下去,她的靈魂會不會偷偷溜走呢?
她遲鈍地想,不可以這樣的。不得已放棄生命是一回事,但只要她還一息尚存,就不能把靈魂拱手讓人。
一個月後,方彧咬破手指,在牆上給自己出了第一道數學題。
她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解出答案。
此後,她每天都會寫一道題,然後搜尋模糊的記憶來推導、計算。
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但牆上逐漸覆滿了棕紅的血字。
最後一個角落也被血字填滿的那天,她花了很長時間鏟掉牆皮,重新再來。
後來,牆上的字滿了一遍又一遍,她懶得再更新畫布,乾脆就重疊著寫了下去。
……山中無甲子,歲盡不知年。
「我聽說,之前這裡的前輩中,有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就是因為和她關係好……」
突然,只聽咔嚓一聲,一桿槍從暗中竄出,抵住她的後腦。是一個男人深沉的嗓音:「噓。」
看守脫口而出:「——啊!」
砰!她的尖叫還沒從嗓子裡脫出,一聲低低的槍響。她的腦袋四分五裂地融化開來。
另一個看守嚇得渾身亂顫:「我、我……」
「我叫她閉嘴的。」
男人從暗處走出,渾身是血,擦了一把鼻樑上的血跡,淡淡說:「你不要尖叫,抱頭蹲到一邊去,我不會殺你——」
見她伸手摸掉落在地的對講機,他突然壓低聲音:「不用叫人了,外面的人已經死光了。」
看守:「!」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個帶血的眼珠,像捏著一顆尋常珍珠似的,面無表情,對準虹膜鎖。
看守被這一幕嚇慘了,一聲不敢吭,不斷往角落裡蹭去。
大門打開了。
男人像偷偷摸摸藏橡皮糖的小學生似的,立刻背過手,扔掉眼珠,用靴跟踩碎。
他顫聲說:「提……提督?」
「唔……」
那位傳說中的名將聞聲才轉過頭來,黑髮垂落,膚色蒼白,指尖還咬在牙齒里,帶著略顯睏倦慵懶的神色,像一隻嬌小的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