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只是沉默地陪著趙世禛向內而行,燈籠在前方如同飄行般移動,沉寂的夜色里只有細密的腳步聲,顯得肅穆而詭異。
華珍公主還是很得皇后寵愛的,當年出嫁的時候,雖然溫家自有宅邸,但皇后覺著溫府並不氣派——畢竟溫益卿原本家境很是一般,不似其他的公侯府邸的大宅一樣煊赫。
皇后怕公主受委屈,因此特意在溫府旁邊征地,重新給華珍公主修造了一座公主府。
趙世禛其實極少來這裡,來此的次數,屈指可數。
晚間到此,更是第一次。
華珍公主是個愛好奢華的性子,這正堂里布置的也是富麗堂皇,高高的屋樑頂四角是四盞小宮燈,中間是琉璃八寶的大宮燈,底下綴著夜明珠等物,照的室內輝煌燦爛仿佛白日。
毯子是大紅色的步步生蓮圖案,更是花團錦簇,華麗到絢爛迷人眼睛的地步,貼邊的長條紫檀木桌子上的寶瓶,如意,金鼎爐,琳琅滿目,一件件的都是御用之物,趙世禛的王府跟這裡相比,簡直像是苦寒的修行地了。
又因取暖,廳內中間是半人高的鎏金鏤空大銅爐,這種夜晚竟還生著炭火,才進門就暖融融的。
卻正合趙世禛的意思,他走到銅爐邊上伸出了雙手。
略站了片刻,就聽到耳畔環佩叮噹,趙世禛回頭,便見眾宮女簇擁著華珍公主,從門外走了出來。
「五哥,」華珍公主看著的確有點兒病懨懨的,一見趙世禛卻露出笑容,她上前略略屈膝行了個禮,笑道:「這半夜三更的到底有什麼要緊事兒,五哥又不喜歡這下雨天,怎麼又特跑一趟呢?叫人來說一聲兒就是了。」
趙世禛道:「你身體好了?」
華珍公主道:「小病而已,怎麼五哥也知道了?」
趙世禛說道:「在工部門口暈厥過去,這卻不像是小病,而是大症候。」
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眼神透著冰雨似的冷意。
華珍公主已經請他在堂下鋪著僅黃色軟墊的圈椅上落座,自己在旁邊一張上坐了。
有宮女送了熱茶上來,躬身退下。
「五哥嘗嘗,這是江南新送來的頭茬龍井,」華珍公主仍是笑吟吟地說道:「多謝五哥關懷,當時只是因為連日勞累過甚,如今已經調過來了,而且皇后娘娘不知怎麼也知道了,特派了人送了許多補品出來。我自然不敢不好的。」
趙世禛道:「我想也是,你若是還不好,怎麼能有力氣算計籌謀那麼多事呢?」
華珍聽到這裡,臉上的笑略收了收。然後她看了眼旁邊的采蘋。
采蘋做了個手勢,原本在室內伺候的眾宮女太監便都低著頭退到了門外。
「五哥,你這話我可不太明白啊。」華珍笑看著趙世禛,「什麼算計籌謀的?說的我跟女中諸葛似的。」
趙世禛道:「舒闌珊的家人失蹤,是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