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時毅聽著溫益卿的話,眼中流露出激賞之色,一笑道:「不愧是益卿,對於局勢看的比大多數人都清楚。」
得了首輔大人誇獎,溫益卿卻毫無自矜之色,仍是面色如常道:「益卿不敢,畢竟先前傳的風雨飄搖,什麼夤夜開城罪涉反叛之類……其實直到聖孝塔大放佛光的時候,我才終於肯定榮王殿下無事。」
「那你又為何說本部堂不想讓舒闌珊走呢,明明本部堂已經許舒丞辭官,是舒丞自己改變主意的啊。」楊時毅微笑。
溫益卿看著對方幽深的雙眸:「大人這欲擒故縱的法子很是高明,恐怕舒闌珊至今也不知道,其實不是他要留,而是他根本沒有走的機會。大人之所以主動提答應他辭官,不過是因為知道,舒闌珊為了榮王殿下的事絕不會就這樣離開,大人故意不告訴他榮王終將無事,不過是以退為進,推擠他甘心情願留在工部,並杜絕他以後再萌生退意的隱患吧。」
「哈哈。」楊時毅笑的眉眼生輝,「益卿,你把本部堂看的如此之透,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溫益卿道:「我也是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大人對他如此看重。」
「怎麼,益卿是察覺到危機了嗎?」楊時毅揚眉,唇邊有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是因為看出了闌珊才能的確過人,覺著自己將被比下去了?」
「大人知道我不是那種妒賢嫉能的人。工部有出色的人才,我更高興。」
「其實不管外頭的人如何猜忌,我還是知道你的……」楊時毅的臉色稍霽,微笑道:「闌珊先前屢次冒犯你,你若是想要懲治打壓,大可以藉機發作,但是你非但沒有,反而在公主殿下面前也否認闌珊動手的事實。這已經是看出你心胸寬厚,能容人之雅量了。」
溫益卿一時沒有說話,片刻才悻悻道:「可我竟不知道,他既然身負絕世才華,為什麼性格那樣……難以相處。」
不,溫益卿話一出口就覺著不對,平心而論,闌珊的性子並不難相處,恰恰相反,她對其他人都極好脾氣,比如先前給西窗責罵卻不發一聲,倒並非單單因為西窗是趙世禛的人的緣故,工部內部也有很多人對她持有異議,但闌珊極少辯解,就算聽見有人背後非議,她也並不惱怒,也絕不會主動上去辯解。
唯獨對他!
唯獨跟他相對的時候,針鋒相對,分毫不讓,甚至……那天闌珊揮掌打他的時候,溫益卿明顯地看到她眼中的殺氣!是真的想要他死啊……
還有她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旁邊的楊時毅仿佛聽見了溫益卿的心聲:「對了,那天闌珊對你動手的時候,她好像說了句什麼話?」
溫益卿心頭一動,終於垂眸道:「也沒什麼,無非又是罵了我一句而已。」
楊時毅凝視著他,未必全信這句,卻也並沒有再問。
突然溫益卿道:「尚書,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為什麼舒闌珊,跟我像是八字不合、前世宿怨一般?我並不是故意針對他,有時候也想跟他好好相處,可總是適得其反,事與願違的。」
楊時毅笑了,向來內斂的溫郎中,這會兒也是苦惱的沒有法子了,所以想跟自己取經嗎?
「你為何不親自問闌珊。」終於,楊時毅回答,「開誠布公的談一談,比問局外人要好的多,也更容易解決癥結。」
闌珊那邊兒,雖然給楊時毅扔下了,但是因為從雨霽那裡得了實信,這在心口上壓了大半個月的石頭總算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