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認……”老孫想了想,“這倒沒有……”
“真的?”
老孫這下反應過來了,沒好氣道:“真你個頭,搞什麼!我是來和你講早戀的危害xing的,不是做愛qíng顧問!”
“說真的,孫老師,你也是過來人了,你覺得她怎麼樣。”程錚不知死活地問。
“誰?蘇韻錦呀,乍一看不怎麼起眼,仔細看還是挺清秀的……程錚,夠了啊,你現在馬上給我回教室!”
他果然快被這兩個人搞瘋了。按說老孫執教的時間雖然不算很長,但早戀的例子見過不少,被老師找出來談話,有矢口否認的,有不打自招的,今晚這兩個這樣的卻從來沒有見過。
剛才蘇韻錦被叫出來時,開始一切正常,老孫還沒開口她就赤紅著臉緊抿著嘴,完全一副愧對老師的模樣,但是漸漸的他就覺出不對了,不管他怎樣滔滔不絕、義正詞嚴地對她擺事實、講後果,她抿著的嘴沒有鬆動過,從頭到尾一字不吐,連表qíng都沒有變,不承認也不否認,當然也沒表示悔改。到最後老孫自己都覺得這台獨角戲沒法唱下去,再繼續自說自話有些不正常,只得將她放回教室。換做眼前這個就更好了,有問有答的,可他已經徹底喪失了訓話的熱切。
程錚笑了笑,聽話地往教室走,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停下來對一臉挫敗的老孫說道:“老師,你就放心吧,高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流言這東西有時就是這樣,你越想撇清,必定越描越黑;相反,若肯橫下心去,說一聲:“是真的又怎麼樣?”流言反倒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程錚和蘇韻錦的事也是同解。好一陣沸沸揚揚過後,老師也出面了,但這兩個人就是鐵了心拒絕作出任何回應,似乎也斷了接觸,漸漸地,這件事也就不再被那麼多人津津樂道地提起了。
考試結束的當天晚上,大多數高三畢業班都自發組織了狂歡活動。程錚他們班在學校附近的一個KTV包了間大包廂。原本設計容納三十人的包廂里一下擠進了五十多人,場面蔚為壯觀。大考過後驟然的放鬆和失落感,讓這些長久以來繃緊了一根弦的高三學子們急於尋找一個感qíng宣洩的出口,氣氛一度狂熱到極點,成扎的啤酒源源不斷地補充進來,就連老孫都在沙發上被灌得東倒西歪。
幾個男生抓著麥克風嘶吼完一首《真心英雄》後,《滾滾紅塵》哀婉的前奏聲響起。一個男生舉著麥克風喊道:“誰點的歌?誰點的呀?”起初無人應答,有人便迫不及待地催著,“沒人唱就趕緊切掉,換下一首。”
“誰說沒人,把麥給我。”程錚忽然站了起來,伸手接過麥克風。
“你點的呀?”周子翼捏著半聽啤酒坐到他身邊,“哥們兒我都沒聽過你唱歌。”
“怎麼,你有意見?”
“那倒沒有,不過,這可是qíng歌對唱哦……”周子翼故作嬌羞地把頭靠在程錚肩膀,
“要不我陪你唱?”
“有多遠滾多遠。”程錚晃開他,周子翼笑嘻嘻地怪叫幾聲,“女主角呢,兄弟姐妹們,大家都是識趣的,快快有請女主角……”
坐在角落一隅的蘇韻錦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無數雙手從暗處推搡著擠了出來,最後不知哪個促狹鬼更是在她背後使勁推了一把,她頓時失去重心,昏天暗地地撞到某個標的物身上,那人眼明手快地一把撈住她,晃了晃才穩住身子,然後鋪天蓋地的口哨聲、尖叫聲響成一片。
好在昏暗的燈光讓人看不清她臉上的窘迫,蘇韻錦顧不得手臂被撞得生疼,手忙腳亂地想從那個人身上掙脫出來,拉拉扯扯間兩人都跌坐在沙發上,有人痛叫一聲滾到一邊,聽聲音竟像是周子翼。
她再遲鈍也猜到身邊的人是誰,那沙發太過寬大綿軟,她陷進去,必須雙手支撐著方能掙扎坐起,她動了動,向後的右手忽然被人趁亂抓住,緊緊壓在身後坐墊上。即使在剎那間,蘇韻錦也能感覺得到那雙手帶著緊張的汗濕,微微抖著,像要用盡所有力氣抓緊她,調整了幾個姿勢牢牢固定。她側過臉,看到程錚仿佛若無其事的臉。
他一言不發地用另一隻手將麥克風遞到蘇韻錦的面前。
蘇韻錦左手動了動,緊握成拳置於腿側,隨後,她避開了程錚的目光,略帶歉意地說:“不好意思,這首歌我不會唱。”說著她再一次試圖站起來,身後那雙手卻抓得更緊。
此時一首歌已經將行過半,周子翼嚷嚷道:“那誰在點歌台,還不重放一遍?”
於是《滾滾紅塵》熟悉的前奏再次響起,這一次四周安靜了許多。搖曳的光影划過程錚的面頰,一次次在他臉上變換著明與暗,他好像從來沒有如此沉默且固執,表qíng紋絲不動,就連遞出麥克風的手也穩穩定格在半空,完全沒有要收回的意思。蘇韻錦抿著嘴,就是不接。
“再來再來,重放呀,等什麼?”周子翼著急了,自己走到點歌台旁。
“不用了,我真的不會唱。”
周圍已經有人看出了不對勁,大家面面相覷,場面頓時有些尷尬。周子翼又將這首歌重放了一遍,這時程錚的身畔不遠探出了一隻纖細的手,不由分說拿下了他手中孤零零懸在半空的麥克風。
“我來唱,這首歌我最喜歡了。”孟雪拿著麥克風,笑吟吟地看著大屏幕,輕輕隨著樂曲的節奏擺動身體,好似沉醉在歌曲里,渾然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