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韻錦羞愧得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除了說對不起,已經想不出別的語言。章粵走到程錚身邊,劈頭蓋臉地罵道:“你還是小孩子嗎?做事有沒有經過大腦。”
程錚不甘示弱地回嘴,“做事不經大腦的人只怕是你,明知是坑你還往裡面跳。”
章粵氣得一張jīng致的面容變了顏色,指著程錚的鼻子罵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馬上給我滾!”
程錚拍開她的手,“誰稀罕管你的閒事,你管好你老公。”
“程錚,跟我走。”蘇韻錦qiáng拽著程錚往車裡去,卻拽不動他分毫,氣到極點gān脆撒手,“你這個人簡直不可理喻!你不走,我走。”說完掉頭就往停車場出口處走。
程錚這才轉身去追,末了還撂下一句話,“章粵,你就傻吧,以後有你的苦頭吃呢。”
章粵咬牙看著程錚和蘇韻錦離去,狠狠說道:“死程錚,以後誰再理你誰就是王八蛋!”沈居安笑了笑,拉過她的手,“走吧,別惱了,跟他計較什麼,回家吧。”
這邊程錚開車和蘇韻錦回家,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回到家中,程錚的火氣才慢慢散了,便訕訕地跟蘇韻錦搭話,蘇韻錦卻悶聲不吭地洗澡睡覺,正眼都沒有看過他。
程錚趴在她身邊,輕輕推了推她露在薄被外的肩,“哎,說句話吧,還生氣呀?”蘇韻錦無聲地把身體挪開了一點,程錚再靠近,不服氣地說:“明明開始是我有理,怎麼現在變成你生氣了?剛才我又沒罵你。”
蘇韻錦覺得自己疲憊得說不出話來,被他吵得無奈,這才翻身起來,冷冷道:“的確是你有理,都是我的錯,我之所以不願意叔叔在你們家謀事,怕的就是這一天。可你想過沒有,站在我的立場,繼父挪用了男朋友家的公款,我還有臉問他借錢補漏嗎?就算你想不通這點,有氣朝我撒,你跑到沈居安那裡鬧什麼?”
程錚慌了,隔著薄被一把抱住她,“我不管那麼多,只想要你在我身邊。對,我討厭沈居安,今天是刻意讓他難堪的。可是韻錦,你能不能把我放在心上?我希望不管好的壞的,你第一時間想到的人是我。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你說過要送我一個禮物的,那好,我先告訴你,我就要一個承諾,別離開我。你戴上耳環那天也答應過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離開我。”
蘇韻錦閉上眼嘆息。
蘇韻錦記起,自己曾經言之鑿鑿地對沈居安說:“我們不一樣。”
沈居安終究還是比她聰明,當時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看著她笑。現在想來,自己也覺得可笑,她並沒能清高到哪裡去,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她還是依附著程錚。她不能像年少時那麼決絕地守護自己的尊嚴,因為做不到灑脫地離開,所以她選擇了什麼都不去想,繼續留在他身邊。唯有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這樣她才會覺得好過。
日復一日,蘇韻錦更加細心周到地照顧著程錚的日常生活,寵著他所有的脾氣,程錚也更依戀著她。有時她會自我安慰,這難道不是幸福嗎?
工作近兩年後,蘇韻錦在客戶服務中心的表現頗得領導讚許,當初招聘時慧眼擇中她的銷售副總徐致衡讓人事部門找她談話,問她是否願意轉到市場部,真正參與企業的銷售策劃。蘇韻錦很是心動,市場部的發展前景要遠遠大於客服中心,收入也有顯著提升,雖然壓力也會隨之增大,但是想到媽媽身體不佳,繼父年紀也大了,一年不如一年,帶來的那個妹妹年紀又小,日後這些都是自己需要負擔的責任,很有必要對職業生涯重新規劃,於是略加思索便答應了下來。
收入總是和付出的勞動成正比,調到市場部之後,蘇韻錦的工作量驟然增大,開會討論,作計劃,寫方案,跑調研,回訪客戶……什麼都要從頭學起,加班成了常事,於公於私,偶爾也有了應酬。
程錚的事業此時也是光明一片,他年輕、聰明,專業技術紮實,又肯下苦功,很快就成為設計部的骨gān,職務的提升必然伴隨著加倍的忙碌,加班不提,大大小小的圖紙會審、專項培訓讓他出差的機會也增多了。他的玩兒心也在這時漸漸地收斂了,應酬和消遣慢慢減少,除了保留每周至少踢一場球的習慣,平時工作完畢就說要回家陪女朋友,如非必要,也不太願意出差,那些福利xing質的開會和培訓也能免則免。同事們都有些好奇,他這樣年輕,看似桀驁,又處處得意,竟然如此戀家,更好奇他那位聞聲不見面的女友究竟是何方神聖,竟把程錚這樣一個人收得服服帖帖。
按說蘇韻錦應該感到滿足,但實際上她更感到壓力倍生。程錚越來越依戀她,自然也要求她回報同樣的熱度。一旦她稍有忽略,即使事出有因,他也免不了要有qíng緒。蘇韻錦儘可能地讓程錚如願,儘可能地陪伴在他身邊,可是一邊要對他事無巨細的照顧,一邊又要兼顧工作,公司、家裡兩頭忙,這讓她連走路都比別人快許多。
她以為她可以兩頭兼顧,因為大多數職業女xing都是這樣過來的,但落到實處才知道這真的很難。過去兩人中的一個回家晚了,程錚還會叫了外賣,或是出去吃一頓什麼的,但現在他說只習慣她做的飯菜,稍微回得晚一些就會嚷著肚子餓不停地催促。蘇韻錦加班回到住處,不是看到程錚餓肚子的難看臉色,就是滿屋子的亂糟糟。
以前工作清閒的時候這些都尚可忍受,但當她開了幾小時的會議,伏案工作到頭暈眼花,腰都直不起來,尚且得忍著疲倦給他做飯、洗衣、收拾房間,還要忍受程錚對她晚歸的抱怨時,即便是鐵人也難以再忍受。他太依賴她,卻不懂得體恤她的辛苦。有些時候,蘇韻錦甚至懷疑他是故意為之,不但不幫忙,還屢屢添亂。比如他從來不在她加班的時候出去踢球或安排自己的其他活動,總是在最忙的關口催她回家。一看到她把工作帶到家裡就老大不高興。過去程錚看她實在辛苦還會提議請個鐘點工或是保姆,現在蘇韻錦實在沒辦法了,主動提起這件事,他反而說不喜歡家裡有別人。
七月初,公司給市場部安排了幾個大的企劃案,為了拿出漂亮的方案,部門裡反反覆覆地開會討論,大家對這件事都很重視。蘇韻錦作為市場部的新人,自然更加投入,希望藉此機會能夠鍛鍊自己,學到更多的東西。盡避有老員工藉故把一些個人分內的文案工作推給她,她也沒有做聲。
每每程錚準備睡了還看見蘇韻錦抱著筆記本奮戰,就笑她說:“怎麼不見我把圖紙帶回家來?八小時之內完不成工作的都是笨蛋。”
蘇韻錦承認自己是“笨鳥先飛”,讓他先睡,他卻不肯,搬張椅子坐到她身邊,看不了多久就往她身上拱。她哪會不知道他想gān什麼,只是現在確實沒那個心思,偏偏他就像牛皮糖一樣趕都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