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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你。去眯會兒。”

“我不困。”

dòng里傳來那三個打雷一樣的鼾聲,此起彼伏,單軍和周海鋒都往dòng里看了一眼,相視好笑。

山裡的夜帶著寒意,四周偶爾響起蟲鳴,不知哪裡的流水潺潺作響。天上滿天繁星,兩人並排靠在山壁上,對著頭頂的星空。星星多得像能掉進他們的懷裡。

“我小時候有個作業,就叫看星星。”

單軍說。為給周海鋒提神,單軍跟他說起小時候那些趣事兒。

單軍十一二歲的時候,有個地理老師,布置作業叫看星星。那時候一到大晚上的,軍區大院裡這幫男孩兒女孩兒就上大院裡的那個鐘樓,美其名曰去認星座,其實就是找藉口溜出來玩。上那個鐘樓要爬很久很黑的樓梯,林紅玉每次一進去就挨在單軍身邊,緊緊挽著他的胳膊。單軍有時候故意嚇她,突然拿手電打在臉上,嚇得林紅玉驚聲尖叫,小粉拳頭一個勁地捶他。

上頭有個大露台,單軍他們打著手電打彈子,拼坦克大pào模型,或者故意去逗女孩兒,再激起她們的罵聲取樂。那是夏天,他們帶上涼蓆蚊香,往露台上一鋪,夜深了送完女孩們回家,單軍帶著一幫男孩兒再爬上去,拿彈弓去打鐘樓裡頭的齒輪,往隔壁糾察連營房頂上扔摜pào,什麼壞事兒都gān過。鬧累了橫七豎八地一睡,被警衛連的戰士悄麼嘰嘰地上來,一人一個抱下去送回家。

周海鋒聽著,也覺得很有意思。

“你小時候在這院兒里,沒少禍害吧。”周海鋒調侃。

“什麼叫禍害,那叫戰績,哥幾個以前什麼事兒沒gān過。”單軍貧上了。

幾小時後,他們將面對一場沒有時間喘息的硬仗。可現在,在這靜謐的星空底下,單軍坐在周海鋒身旁,說起了他的童年。

軍區大院裡的童年,是囂張的,無憂無慮的。

大院訓練區後頭那個最高的山包,就是單軍的指揮部,在單司令還只是個副參謀長的時候,單軍就已經提前他很多年當上司令了,每天在那個山頭上指揮戰鬥。部隊大院兒的男孩沒有不好戰的,整天有玩具槍的帶槍,沒有槍的帶木托,最不濟也帶把掃帚,掃帚上繫上紅領巾,當刺刀和紅纓槍拼。山上頭是亭子,底下是毛主席像,這亭子和毛主席像就是他們的“高地”,一群穿著綠軍褲挎著帆布包還跨個軍水壺的“子弟兵”,成天滿山頭地衝殺,分成兩派對戰,互相砸子彈殼,扔木頭手榴彈,這些東西部隊孩子家裡多的是,誰先占領了毛主席像誰就打了勝仗。

對面政治部有另外一幫人馬,中間的楚河漢界就是那道中門。司令部有中心廣場,鐘樓,器械場,政治部有大禮堂,軍體館,各占著重要地形,小時候兩邊沒少打仗,單軍最得意的就是指揮突入戰,帶著人深入敵後,跑到政治部直抄那幫“敵人”的老窩,他腦子靈光,打仗歪點子特多,政治部那群老實孩子根本玩兒不過他,被打得丟盔棄甲,他把自己那五角星軍帽往大禮堂前頭那手握鋼槍的英雄雕塑腦袋上一扣,這就是光榮解放敵占區了!

“統一”之後,從此這大院兒就他一個霸王頭,開始一致對外。這東南城市是出了名的部隊多,軍區機關多,海陸空全了,軍區大院的子弟互相碴架,那是規模浩大聲勢動眾,烏泱泱的,跟別大院兒的打架那是真拼,拼的是整個院兒的榮譽。遠的不說,就隔著一條馬路的空軍大院,那是兩天一小打,三天一大仗,愣是打出了光榮戰史,革命感qíng。單軍跟外頭打架後有上門告狀的,要是打贏了,老政委就踢他幾下屁股,說兩句,要是打輸了,老政委門一關就虎著臉熊他:“沒出息,打個架都打不贏!還打仗!”

周海鋒忍不住笑了,想不到老政委也有這樣的一面。

“我小時候那些壞水兒,那是一籮筐一籮筐的裝。”

單軍自己都不知道他小時候怎麼就那麼壞,壞得整個大院兒提到他牙都直痒痒。

“到軍區門診部偷針管兒灌上紅藥水噴人,爬後頭林場的果樹上偷果子,早上六點半chuī起chuáng號,之後大喇叭里放半個小時的中央人民電台廣播,我和翔子早上去食堂拿牛奶的時候,溜進廣播站,翔子把那廣播兵騙出去,我進去按一通按鈕,那邊剛起chuáng,chuī熄燈號了,熄燈號chuī完chuī上班號……”

說起大院兒里的故事,那就沒完了,單軍自己都多少年沒回憶過了。說了這麼多,單軍自個兒都覺得當年夠損的。夜裡疲累,周海鋒愛聽,單軍也就一直說給他聽,給他提神。

他說起那些年在司令部的中心廣場上,一到夏天就放露天電影,gān部、家屬還有官兵都帶著小板凳去看,他領著他的隊伍抱著汽水瓶子,坐到熒幕反面去,倒著看,一人一個手電往熒幕上照,搗亂,警衛連的警衛一過來抓人,他們就鳥shòu散,專往樹林fèng里鑽,跑得那些小戰士氣喘吁吁的。

“哈哈!”想像一下那個景象,周海鋒也聽笑了。

“這麼說,你對我還算客氣的了。”

“那是啊,你是沒見我小時候是怎麼跟你們警衛連戰鬥的,打小那就是階級敵人!”

小時候他們特愛逗這些“解放軍叔叔”,因為在院兒里gān了壞事兒都是他們來阻止,所以單軍很早就領略了毛主席老人家那句jīng髓:“與人斗,其樂無窮。”他跟這些解放軍叔叔斗,也是其樂無窮。往哨兵腳邊扔小炸pào,往抓他們抓得凶的幾個排長的大蓋帽里抹膠水兒,最壞的一次單軍領著那群小子偷偷摸進了軍訓區的裝備場,那裡有“大傢伙”,除了“大解放”軍卡,還有主戰坦克,他們爬上了坦克,單軍直接騎在pào筒管子上,那些兵發現了,跑過來抓他們,他們跳進了坦克里,關緊艙門,琢磨著要開坦克,把外頭那些兵嚇得一身冷汗,單軍看過別人開坦克,他真能給摸出門道,那天要不是警衛到機關樓把他老爹找來了,單軍搞不好真能把那坦克給開出大院兒!

單軍是真淘,可淘歸淘,跟那些兵斗歸斗,那是斗出了jiāoqíng斗出了友誼,有好事兒他也沒忘記這些“叔叔”。在計劃經濟時代,大部分老百姓物資匱乏,軍區大院是比較特殊的,有自己的農場,林場,ròu廠加工站,物資充足,而且都是指標配發,家屬的水果那是一筐一筐地發,油票jī蛋票罐頭票冷飲票,還有成箱的壓縮餅gān,像午餐ròu之類的罐頭都是軍隊特製特供的,包裝都是軍用鐵皮盒子,蓋著部隊編號的戳,表示部隊專供,外頭市場上根本買不到同樣的。單軍經常給那些兵帶點兒好吃的,好玩的,連他爹的煙他都拿去過。所以說單軍絕對不死腦筋,懂得光打不行,還得拉攏,他不白賄賂,套點兒晚上熄燈號之後的夜間口令,那是小菜一碟。

這些戰士表面上抓他們,實際上也喜歡逗他們玩兒,都是二十不到的半大小子,自己還是孩子呢。單軍跟周海鋒說,那時候他們特愛gān一件事兒,在幾幢老房子的外牆角搭幾塊磚,弄成個灶烤東西吃,烤蘋果,梨,罐頭ròu,還抓過假山池塘裡頭的魚來烤過,每次都把人家的屋子外頭熏得煙火繚繞的,牆上燻黑一大片,被屋裡的人發現了追出來大罵,他們撒丫子跑了,人家就問巡邏的警衛是哪家的孩子gān的,其實巡邏兵都看見了,也裝傻說沒看著,後來單軍他們再烤的時候,就給這些兵也留一份,讓他們也偷吃兩口,幾個小戰士和幾個孩子一起窩牆角做賊似的吃,別提多樂呵了。

“我怎麼還聽說,你還有個‘老丈人’的故事。”周海鋒含笑問他。

“……cao!這都誰跟你說的?……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單軍急了,曬黑的臉上還難得地透著紅,窘迫。

“……那都是整治我的……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第39章

這“老丈人”的段子歷史久了,還是單軍七八歲的時候,當時年輕的單司令和林紅玉的爸爸是正副手,一個主訓一個政工,搭檔,兩個孩子又近,單司令就開玩笑說你閨女給我小子得了,林紅玉她爸說行啊!單司令當場就叫兒子喊“老丈人”,單軍哪懂那什麼意思,以後在院裡只要見著林紅玉她爸,也不喊林叔叔了,一口一個叫“老丈人”,整得一個院兒的大人都直樂。後來單軍長大點兒了,懂了,自然再也不叫了,可總還有那些當兵的逗他,見了他就問:“軍軍,你老丈人呢?”問完了就哈哈大笑。

所以單軍後來想,他始終對林紅玉提不起興趣,八成就因為這些糗事。現在他大了,大院裡的兵都不知道換了幾茬了,這段子就不可能還有幾個知道,現在周海鋒居然冒了這麼一句,單軍臉都丟盡了。

“你都聽誰說的?”單軍氣急敗壞。

“聽首長說的。”周海鋒好笑地說。老政委在家,也喜歡和周海鋒聊聊天,就常說起單軍小時候的逗樂事兒,老爺子每次說起來,都哈哈笑。

“……這老爺子,盡給我坍台!”單軍咬牙切齒。

周海鋒倚著山壁,在夜風裡揚著嘴角,微微地笑。單軍側頭看他,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周海鋒的神qíng放鬆、安寧。

“你呢?”

單軍停了一會兒,側過頭,問。

“也說說你小時候。”

“我,我沒有什麼特別的。”

“說說唄。”單軍說。

周海鋒望著山外,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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