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浩初慢慢鬆手,手臂從絲被裡垂到床下,因為才包紮過的關係,他上身並未著衣,一番動作讓絲被滑下,裸/露的肩頭與手臂便盡落秦婠眼中。男人的身體,線條利落起伏,是練過的遒勁肌理,秦婠看了兩眼,轉開眼去。
「還在生氣?」他問她。
「沒。」屋裡太靜,她的聲音變得溫柔。
秦婠確實沒動氣,該氣的上輩子都氣完了,現在她只想睡覺。
但沈浩初並不這麼認為:「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如今打也打過,罵也罵過,希望你先把這氣擺到一旁,冷靜聽我說兩句話。」
「侯爺請說。」坐在床沿沒處靠太累,秦婠索性往床下腳踏一坐,這樣就能把頸背靠在床上了。
「秦婠,你不覺得馬遲遲的事來得奇怪嗎?」沈浩初道。
「有什麼奇怪的?」除了發生的時間比上輩子早,秦婠沒覺得有什麼奇怪。
「你們不了解娼門裡那些勾當,青樓楚館的姑娘在開始接客前,為了防止有孕,都會被灌一些杜絕受孕的藥,雖然不能完全避免,但受孕的機會會減少許多。再者論,那些姑娘自己也不願意受孕,因為在娼門之內有孕,其下場是很可怕的。」沈浩初說著終於睜開眼,看到一臉愕然的秦婠。
這些娼門秘辛,別說秦婠這樣的良家子不知,便是許多積年的老人都未必知道,他也是因為查案的關係才有途徑探得世事百態。那些娼門女子是青樓的生財工具,青樓老闆不會讓她們有機會生孩子,因而會用各種手段打掉她們的骨肉,而這些手段多數殘暴,落胎之後更不會有什麼良醫好藥,所以都會大損身體,留下病根,故她們自己也想盡辦法避免懷孕。
「所以這些姑娘往往在事後還會其他方法讓自己避免懷孕……」沈浩初慢條斯理說著,儘量避免太過直白的描述讓她不適。
秦婠已無暇顧及他嘴裡說的「事後」是哪些讓人臉紅的事,她忙著消化他所帶來的這些信息,一個字都回不上。
「馬遲遲就只見了沈……見了我一次,懷上孩子的機會有多大?她又怎會冒如此大的風險要生養我的孩子?如果我死不承認呢?她要怎麼辦?就算她篤定我會為此負責,那又是誰讓她如此篤定的?而她為何不喝藥?不用別的方式避免受孕?因為我是鎮遠侯?可去月來館的達官顯貴大把,爵位官職比我高的也大有人在,她為何選我?」沈浩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把問題問出。
「還有沈興……」秦婠順著他分析的條理接下去,「去月來館時是他陪著你的,那天在我們在疊石山里也聽到他與神秘女子對話,暗中有人要沈興辦一件差事,莫非……」
似乎有什麼線被串在一起。秦婠想起上輩子來,上輩子這事發生在他們成婚後三個月,正逢老太太大壽,老太太有意將這事交給她來辦,也打算扶她協理府內事務,然後就出了這事,老太太打消了念頭,而這輩子……老太太讓她獨自以侯府夫人身份赴徐太妃的壽宴,好像也是在給大房鋪路,所以,馬遲遲的事,並非單純的意外,就是沖他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