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在大理寺的考核可順利?」秦婠問了句,又安慰他,「你才涉律法不過月余,比不得別人研讀兩三年,若是沒過你莫灰心。」
沈浩初勾唇,附耳一語,秦婠瞳眸驟縮,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就憑五年前的卓北安,也不夠格做他的考官。
五年前的自己,還是稚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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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沉,豐桂堂里燈火透亮,丫鬟婆子站了滿屋,影影綽綽的,卻幾無人聲。沈老太太倚在堂中錦榻上,雁歌拿著美人錘在一旁替她捶腿,宋氏與林氏都坐在下首,見老太太面色端凝,誰都不願開口,只有小陶氏喏喏上前,道了句:「老太太,已經著人去找侯爺了,想必很快就回來,要不您先用飯?」
時辰已晚,飯也熱過一回,可沈老太太就是不開飯,聽到小陶氏的聲音,她還是搖頭。
小陶氏無法,只能退到旁邊,宋氏摸了摸腕上的伽楠佛珠,也勸道:「老太太,身體要緊,還是先用飯吧。我們二老爺也已命人去應天府打聽消息,您寬寬心。」
王新的案子過了兩天,消息早已傳開,今日過堂之事瞞不住外人,宋氏得了消息又聯想起這兩日秦婠總往外跑,故而知道大房和老太太都在愁這事,便來豐桂堂里勸慰老太太,誰知入夜了沈浩初與秦婠都沒回來,惹得老太太愈加擔心。
一是應天府的官司,也不知會不會牽扯到侯府;二是沈浩初進大理寺的考核,到底如何也沒個准音。
這兩重心事都叫沈老太太吃不下飯,誰勸也沒用。
宋氏在這裡陪了整日,到後來連三房的林氏也來了。
「侯爺怎會突然想進大理寺呢?」素來話少的林氏抿了口茶,見老太太左右都不展眉,索性拿話岔開心思。
宋氏聞言先接了茬:「是啊,我們浩文從書院回來,聽說侯爺要進大理寺也是驚訝。大理寺的考核素來嚴苛,卓大人又是鐵面無私的人,侯爺從前未曾學過這些,突然之間要應試這些,也有些強人所難。」
說話間,她看了眼老太太,老太太面無表情,喜怒難辨,她方繼續道:「萬一沒中選,我們還是莫要苛求於他才好,那孩子面薄,說多了恐他心灰,如今難得他有這上進的心,已是好事了。要按我說,他既好武,何不去兵馬指揮司或者禁軍營里求個閒差,豈不比去大理寺更趁他的意?」
宋氏嘴裡勸著,心裡卻和這後宅大多數人的想法一樣。
沈浩初好武厭文的人,好端端突然要去大理寺,多半就是沈老太太給逼的。他那不學無術的性子能中選才見鬼,這回受挫回來,還指不定怎麼和老太太鬧脾氣,再加上那人命官司,恐怕沈浩初的日子不好過了,事情若是傳開,他那名聲又該臭了。
「你就知道縱容他!這麼些年,每每都是你這做嬸娘的暗地裡慫恿他做些逞兇鬥狠的事,真當我不知道?」老太太眼皮一抬,目光冷厲。
宋氏的打算,她怎會看不出來,所以這幾年她才越發對沈浩初嚴厲起來,一應飲食起居她都看得牢牢,直到沈浩初成親,她才打算漸漸撒手。可縱是這樣,也架不住暗中有人總向他灌輸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縱容他的驕縱任性,離間他們祖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