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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舒今年已經十七,要不了一年,至多半年,她的親事就該定下。上秦家提親的人很多,可一直都沒傳出秦家有意與哪家結親的消息,與康王的親事是來年五月定來的,這親事借的還是他與小郡王的交情,再由秦婠作引,秦舒方入太妃的眼,當上康王妃。
那時他想,他與秦舒今生無緣,便替她保一門好親吧。
看著心愛的姑娘嫁予他人,他心裡滋味自不舒服。秦舒出嫁那日,他獨自在這裡喝了一夜的酒。
就是在這漱玉涇旁的相遇,讓他心甘情願把她一輩子放在心裡,守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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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他與秦舒的第一次相遇。他和秦舒早在六年前郡王府的賞梅宴上就已相識,那時他們尚只是垂髫小兒,他和霍談並稱京中二霸,而她卻是秦家最乖巧溫柔的姑娘,他本以為秦舒理當同其她人一樣,看不起他的作為,卻不料一番交談,她卻是最理解他的人。
他的理想,他的抱負,他想走的路,秦舒都懂。
她不像祖母,會用家門榮耀與前途束縛他,也不像嬸娘,雖然嘴裡說著明白,可所行種種不過縱容他變本加厲地壞而已。
談起夢想,她從沒嘲笑過他,次次都字如珠璣,每一句都說進他心裡。
她曾贊他如雄鷹,天寬地廣方是他心之所向。
她也曾言及想一窺天地廣闊,奈何身為女兒,走不出桎梏。
他很難不動心,而秦舒待他分明也是欲語還羞,那脈脈情意雖未言明,卻也如朦朧霧紙,他曾許她塞外之約,有生之年帶她遠離兆京,看遍天地廣闊,她欣然應允。
兩情相悅,貴在同心。
他自然珍而重之。
在娶秦婠之前,他已向祖母稟明要娶她為妻之願,媒人都已開始物色,卻出了秦婠之事。他很難不怨秦婠,尤其在誤會那落湖戲是秦婠刻意所為時,那憤怒更是難以控制。
這漱玉涇旁偶然的相逢,便從她勸他好生對待秦婠開始。
她在這裡勸他忘記不該記的事,勸他珍惜眼前人,更要他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她說自己會守著心中江湖,終老此生,不論相伴於否,塞外之約永無期限……
她向他討回贈他的《西行志》,只道今生不復再見。
是他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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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的人還沒來,今生舊痕已變,他也不知能否等到秦舒。霜白的陽光透過樹縫落到他身上,像大塊的雪斑。他等得無聊,從胸口摸出本線冊,隨意翻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