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帶了這點人?」看了眼她的隨扈,何寄問道。
「人多了打眼,這幾個都是侯爺留下的,功夫好,也信得過。」秦婠答道,又問他,「咱們先去莊子,還是先去棲源庵?」
「先去棲源庵。此庵地處荒蕪,趁著天色正好早些過去,不怕迷道。」何寄見她雙眸直往自己這匹棗紅的馬兒身上瞟,便笑道,「怎麼?你想騎馬?」
他記得,太妃壽辰那日,她曾沙場策馬,絲毫不遜曹星河,而上輩子他們夫妻五年,他都不知她竟會騎馬,且馬術如此精湛。
秦婠撇唇,道:「不騎,每回都輸給你。」
何寄笑出聲,是重生以來最爽朗的一次:「那我下次讓你一段路。」眼裡有些得意,覺得自己就是在西北與她並駕齊驅的何寄。
秦婠卻忽然收聲,只盯著他。陽光下的少年神采飛揚,是上一世的她再不曾見過的灑脫。有時她覺得他不像她心裡何寄,有時她又覺得他就是那個何寄,有著相同的俠氣。
「看我作甚?」何寄被她看得心慌。
秦婠收回目光——在西北賽馬,不管是他有心相讓還是二人確實棋逢對手,她從沒輸給過他,都是平局。
「何寄哥哥,連姨近日身體可好?我聽說她又病了。」她轉而問起連氏。
何寄眉色一落,不無擔憂:「嗯,從上年開始,她的病就反反覆覆,一時好一時歹,請了幾個大夫都不管用,總難斷根。這個月病情又加重了,如今正臥床養著。」
「連姨早年太過操勞,傷了身子,又失之調養,這輩子不容易,等這趟回去了我請位太醫院的先生去給連姨瞧瞧身子吧。」秦婠仍舊趴在車窗上,與他閒談。
連氏寡婦帶大兒子,又要賺銀錢,又要照顧兒子,早年在西北過得艱難,損了身子,早就染上頑疾。照上輩子的記憶,連氏在何寄去了以後身體就一落千丈,不過數月也跟著走了,這輩子連氏比那一世活得久了些,但頑疾仍在,不過藥石吊著,時好時壞,也不知這輩子命數幾何?他母子二人相依為命,若然其中一個不在,剩下那個便孤苦伶仃,連氏每常為此傷神。
何寄謝過她的心意,卻聞她提及另一事:「連姨眼下最關心你的終生大事,上回在琢品記的時候,你提過你有意中人,怎不見你告訴連姨,好讓她替你去求親?連姨眼下最關心的就是你的終身大事,你若是娶妻,指不定她心裡一高興便百病全消?」
秦婠想起那根玉兔抱桃的簪子,何寄說過是買給他意中人的。他這人也是心高氣傲,即便手頭緊湊,買簪子的銀錢卻也在數日後就盡數送還到她手裡。
何寄攥緊了馬韁,唇忽抿作直線,良久方回她:「她嫁人了。」
馬車磕到一處石窪,車身震了震,秦婠手一松,攥著的桃枝便落地,被車軲轆碾過,「嘎吱」一聲斷裂,桃花被碾進泥水,不復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