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全挖了。」秦婠瘋狂搖頭,對何寄的勸解置若罔聞。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用手抹過,和著血的泥在臉上糊成一片,粗礪的石子刮過指尖,鮮血便滲出泥水。何寄見狀已是心痛難忍,他忽然羨慕起那個人來,若能換得她這深情不負,即便是被埋在這裡,他也心甘情願。
活著的人,深深羨慕死去的人。
「秦婠,夠了!」他拉起她的手。
「你走開!」她推開他,換了個方向,跪下繼續,像個喚不醒的瘋子。
「你的手!」何寄看著血滲進土裡,猛地吼起,可她仍舊不理,他便只能按住她的雙肩,「你別這樣,就算沒有他,你也還有我,還有我……」
失控的情緒瘋漲,他顧不得許多,搖著她的肩,重複地說:「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輩子,你別這樣!別挖了好麼,我求你……」
秦婠聽不見,也不想聽。
她是有些瘋勁的人,固執的時候,誰都降不住。
天空不知何時開始下起綿密的雨,在發間灑下晶瑩水珠。何寄阻止不了秦婠,她指尖已皮開肉綻,她曲著指改用骨節刨土,地上挖出個小土坑,但對比整個廢墟,這小土坑便只是九牛一毛,就是她將雙手挖爛,也挖不完這片土坡。
何寄被她的舉動折磨得發瘋,不論說什麼,秦婠都聽不進去,回應他的只有淚水與不顧一切的刨挖。
「秦婠,別挖了!」他受不了,窒息般難受,終於伸手。
秦婠挖起捧土,正要往旁邊灑,後腰卻忽然一麻,她痛到麻木的雙手顫抖著鬆開,沙土自雙掌間落下。她用含淚的眼看他,回應她的只有何寄沉默卻猩紅的眸。
身體軟去,她倒在何寄懷裡,他點了她的昏睡穴。
「對不起。」她閉眼前,他道歉,將人緊緊擁入懷中,一遍一遍撫過她的發。
「秦婠,你還有我。回來,回我身邊,我才是你的沈浩初……」他呢喃著,也不管有沒人聽去,「回我身邊,我帶你走,帶你去西北,帶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你回來。」
秦婠的世界,只剩黑暗。
————
這黑暗持續了很久,秦婠的意識才有了恢復的跡象。
眼皮扯開條縫,眼前的光線晃動不止,橘色的火光模糊不清,她隱隱約約只覺得有人扶著自己餵水。她抿了兩口,喉嚨被水一潤卻刺刺地疼。他又放下水,又改用浸濕的布來拭她臉頰,動作很輕,可不知為何卻忽然停了。
何寄半抱著人用衣袖沾了水給她擦臉,血泥的污痕被一點點擦去,白淨的肌膚露出,她的唇角也沾著一星泥土,他小心地擦去,目光卻膠在被橘色火光染得透亮的唇上。她的唇很漂亮,微微嘟著,豐滿甜蜜,他有些魔怔,拿指尖划過她的唇,漸漸迷失。
秦婠卻醒了,她脖子動了動,喉嚨里的聲音破唇而出,是嘶啞的長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