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裡?
是在荒草沉土之下,還是在亂城困象之地?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沒能找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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驕陽當空,泰岩城被熱浪席捲,石牆灰瓦都折射著明晃晃的光,像要將人烤化,過往的行人無不汗如雨下,濕粘狼狽,獨當鋪迎來的一位客人,長身玉立,似玉石般溫潤,在灼熱的陽光下沁著涼意。
當鋪的老闆小心翼翼地捧出前幾日剛收的玉鐲,恭恭敬敬遞給這位客人。
見了那玉鐲,客人云淡風輕的神情有了變化。
「連這個都當了,秦婠,你到底遇到什麼事?」沈浩初握緊玉鐲,眉間已是一團冷凝。
秦婠隨身長佩之物,他焉有不知?鐲子是她母親送的及笄禮,她素來珍而重之,怎會輕易當掉?除非遇到什麼急險之事……
如此一想,他未免又焦急幾分。
從發現秦婠的帕子開始,這一路找過來,得到的都不是好消息,廣澤外遇害的沈家護衛、清平廟裡血跡斑斑的打鬥現場,還有柯二娘和剛才醫館大夫的話,及至如今在當鋪所見之物。
他應該理智些,以大局為重,而不是因為惦念著一個人而放下更加要緊的事,追著她的行蹤一路至此,可……他做不到。
「她多少當的,我贖。」片刻後,他道。
付了銀子和利息,他將玉鐲收好,身邊的人問他:「侯爺,現下往哪裡去?」
「去柯二娘弟弟家瞧瞧。」沈浩初一振衣袂,站起往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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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更加灼熱,便是玉石做的人,也開始發燙。
沈浩初額際沁出豆大的汗珠,沿著臉頰滾落,陽光曬得他眯起眼眸,想著剛才柯勇說的話,他滿腔似的沸火燃燒,燙得人心酸疼難當。
「那小姑娘啊?帶著有眼疾的哥哥過來,一個人里外操持,看著細皮嫩肉,那手上全是傷,每天往災民棚里鑽,也不怕染上疫症……」
他怎會不知,她往災民棚里鑽,是在找誰?
從前他只覺得她孩子心性,想要寵著護著,叫她一世安生,卻未料想她竟有這樣的勇氣,敢涉險至此,明知身後有追兵,仍滯留泰岩找他。
這情,重到壓心,燙到催淚。
「侯爺,您要去哪?」身後的人見他翻身上馬,不由問道。
沈浩初叱馬,疾馳而出,聲音遠遠飄來:「追人。」
「誒?侯爺,您慢點,您的傷沒好……」
話被風吹散,阻不了急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