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北安只能跟著她往裡,攥在掌中的手已有了顫意。
濃煙讓天空變得灰暗,不時有灰燼飄下,落了秦婠和卓北安滿頭,火已經蔓延開來,未能救下,沖天的火光在驕陽之下像噬人的巨龍,木頭被燒得噼啪作響,連後面的豐桂堂也一起著火,樑柱傾塌,錦繡富貴在這火中成了灰燼。
「沈浩初——」秦婠被卓北安拉停在離著火點數十步開外的空庭上,聲嘶力竭地喊。
烈火讓四周變得灼燙,大滴的汗珠從卓北安額頭落下,他依舊死死攥住她,防止她衝進那片大火里。
他毫不懷疑她有這樣的勇氣。
僅管她的手腕已經被他箍得發紅,他也不能鬆手。
「放開我,放開!」秦婠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掙扎甩手,想要衝進那片火海,可她始終掙不脫卓北安的鉗制,只能眼睜睜看著昔日大廈傾塌,裡面掩著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他們經歷千辛萬苦才得以重逢,他們和沈家這種種陰私都無關,他們是這場浩劫之中最最無辜的人——可是,為什麼要他們面對這一切?
秦婠的聲音已經嘶啞,卓北安的話她也聽不到了,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也不知是被煙燻的,還是因為痛。
周遭嘈雜的動靜裡面,卻忽然有個喑啞卻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婠兒……」
他的聲音不大,卻已竭盡所能地喚她,濃煙燻啞了他的嗓子,他發不出更大的喚聲。
秦婠瘋狂的掙扎突然一滯,宛如木頭人般轉頭,看著旁邊花叢里走出來的。兩個捕快一左一右摻著個滿身焦黑的男人,他那口白牙在蒙著灰燼的臉上笑得格外醒目。
「沈浩初!」秦婠一眼認出那張已看不清五官的臉龐,她甩了甩手。
這次,卓北安沒再攥著她,只是看著她從自己身邊飛快跑開,投進另一個自己懷中。
那個說「我要跟著北安叔叔」的小姑娘,終究不可能真正跟著他。
沈浩初推開摻著自己的人,展開雙臂迎接她。
何寄押著喬宜松就站在沈浩初身邊,她那一聲「沈浩初」,恍惚間就像在叫他,她飛奔過來的姿勢,也像要擁抱他。他本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抱她,只是一場重生,他失去唾手可得的溫柔。
秦婠卻已衝進沈浩初懷裡,不管周圍所有眼神,她踮起腳狠狠摟住他的脖頸,他亦俯身把人緊緊摟進胸口。所有紛亂複雜的聲音,都變得無關緊要,他眼中耳中只有她悲喜交加的容顏,瑩白的臉已經在他身上蹭得一道灰一道黑,淚水沖涮過後是塵埃溝壑,卻充滿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