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思萬千想著,何寄忽聞羅碧妁聲音傳來,他忙抬了頭振作精神,唇角微微揚起,是個溫和客氣的笑。許久不見,他很想她,但那思念不能表露,他只是何寄哥哥,哥哥而已。他退回屋間,期待劫後的第一個相逢,可她那腳步卻停在了長廊之下,沒再接近偏廳的門。
有時耳朵太好使,也是件痛苦的事,會叫人聽到不想聽的話。
「不了,娘請他好好吃酒吧,我想去園子裡轉轉,這兒怪悶的。」秦婠的聲音糯糯的,聽不出喜怒。
「你與何寄那孩子這是怎麼了?」羅碧妁卻明顯察覺出她的疏遠。
「沒什麼。」秦婠已轉身離去,腳步漸遠。
母女兩還有瑣碎言語傳來,何寄已然聽不進,只認清了一件事。
秦婠不願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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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婠在園子裡逛了一小會,身邊就已聚集不少的姑娘,有些是秦家的女兒,有些是親戚家的姑娘,都恭敬喚她一聲「侯夫人」,有那些想套近乎的,便直接叫了「大姐姐」,秦婠不過笑笑,將帶來的禮逐一分了,沒有差別對待。
往昔這樣的聚會,姑娘們圍著的,多是秦舒秦雅她們,如今秦雅出家,秦舒落敗,不再出現於人前。
「看,那是誰?」走過蓮池時,有人伸手遙遙一指。
七月的天,滿池荷花盛放,有人在池畔的毒日頭下怔怔站著,一身白衣蕭索。
「二姐姐。」很快便有人叫出她來。
一時間,眾人神色皆複雜起來。大房與三房不合,秦舒秦婠不合,這已是秦家人盡皆知的事。秦舒出了那樣的事,在家中避了數月,聲名已是不堪,雖有江南王的親事在身,也不過是填房,更何況這親事不被秦厚禮看好,這些時日秦大老爺與和老太爺秦厚禮起了齟齬,父子矛盾漸深,秦厚禮要大房退了江南王這門親事,大房卻死不讓步,秦舒夾在中間,嫁也不是,不嫁更不是——退了這親,京中願意娶她的人家,還剩幾個?
因著這些破事,就連秦望歸宗的大好日子,秦家大老爺也不出現,秦舒更是稱病不出。
可避來避去,她還是在這裡撞見秦婠。
「她不會是要尋短吧?」身後的人小聲道。
秦婠蹙眉,轉頭看了眼有,餘聲皆噤,她拿團扇擋著陽光,摒了眾人獨自走到池畔。
這個位置,正是當初她被人推入湖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