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一批人留在樓下圍著,另外有人便踩著樓梯上去查看qíng形,衝到小姐房外,卻見兩個貼身丫鬟正也急急地拍門打窗,然而門窗都是從里緊緊關著,撞了幾次,才算打開……那時候小姐已經倒在chuáng上,衣衫不整,花容失色……竟是被糟蹋了。
眾人大驚,圍著屋內找了一圈兒,並不見有人影子,因見小姐還有氣息,忙喚醒來,便問端地,誰知袁小姐驚魂未定,哽咽竟道:“是那王閆……是他……”羞憤jiāo加,暈死過去。
袁大人聞言,雖不能全信是死人作祟,但畢竟愛女受rǔ是真,袁大人魂不附體,卻因此事關乎小姐名聲,又匪夷所思……於是並未報官,只叫人日夜守著小姐就是了。
誰知過了幾日,小姐的貼身丫鬟嫣紅在身旁相陪,朦朧睡到半夜,忽然見房中多了一道人影,細看正是那死鬼王閆!
嫣紅嚇得膽戰心驚,一聲不吭,便暈了過去。
嫣紅醒來後,見門窗依舊從裡頭緊緊關著,小姐卻已經自縊身亡了,桌上留下親筆遺書,只道:惡鬼索命,王閆殺人。
袁大人最愛此女,見狀頓時暈死過去,醒來之後,再也顧不得什麼名聲顏面,當即便報了官。
這邊兒說的火熱,雲鬟不覺也聽得入神,林嬤嬤因吃了酸梅湯,解了幾分暑熱,又聽了這些話,尤其是“惡鬼索命”八個字,未免有些毛骨悚然的,她又不願雲鬟聽這些駭人之事,便忙放了錢,拉著她出了茶館。
外頭日光燦爛,人群熙熙攘攘,才把方才茶館內那yīn森之氣一掃而光。
三個人迤邐出了街,因見時候不早了,正要家去,遠遠地卻見衙門口前,是秦晨扶著一個龍鍾老態的老先生,不知說了幾句什麼,那老者滿面淚痕,卻被小廝們扶著,顫顫地上車去了,身邊兒許多人尚且指指點點,面露驚疑嘆息之色。
雲鬟正看,露珠兒已經驚喜地叫了起來:“秦捕頭!”
秦晨聞聲,回頭見是雲鬟三人,忙大步流星地過來,笑道:“鳳哥兒,林嬤嬤還有露珠兒,今兒你們也來湊熱鬧了?”
林嬤嬤見他大大咧咧,從來心中忌憚不喜,便勉qiáng只是一笑。露珠兒卻喜喜歡歡道:“是呀,嬤嬤說要帶姑娘來散散心的。”
秦晨呵呵笑了兩聲,又看雲鬟道:“手可好了?”
雲鬟舉起手臂:“多勞記掛,已經無礙了。”
秦晨見她仍是昔日的裝扮,單髻,穿著雪白的寬袍,外罩灰氅,清清慡慡,伶俐可喜,若非林嬤嬤在旁虎視眈眈地,他定要伸出手去再摸一摸她的頭罷了。
秦晨便蹭了蹭發癢的手掌心,因見露珠兒大包小包的拿著,便笑問:“都買了什麼好東西呢?”
露珠兒正要說,雲鬟道:“秦捕頭,方才過去的那老先生是何人呢?”
秦晨見問,臉上笑意一斂,便嘆了口氣,道:“那是袁老先生,是個可憐之人。”
雲鬟因方才在茶館內聽說了,便道:“就是那個……‘惡鬼索命案’里的老先生?”
秦晨見她知道了,便說:“可不正是這位老先生麼?此事上回我本來想告訴你,那小六子偏不識相地給攔住了,你到底又知道了呢?”
雲鬟點頭,秦晨道:“你既然知道了,再說給你也無妨,那洛川縣因查不出端倪,沒有法子,又因聽聞咱們大人能耐,便把這燙手山芋扔了過來……這老先生麼,說來原本在京內當官兒的,如今幾個兒女也是官兒,上頭一直催著快叫查明呢!如今咱們大人也是愁得日思夜想,寢食不安,那袁家宅子前後都跑了五六次了……這不,老先生又來催,大人待會兒還要再去一趟呢。”
雲鬟不言不語,秦晨看著她冷冷靜靜的模樣,忽地想到一事,便俯身,放低聲兒問雲鬟道:“鳳哥兒,上回我說城隍小鬼兒殺人的事兒,要請京內來的那白……什麼四爺的幫大人料理,你卻說大人一定能解決此案,我當時還不信呢,誰知後來大人果然破了那案子……如今又遇上這樁難辦之事,你可也開開金口,告訴我一聲:這回大人能不能破案?”
雲鬟見他細問,抬頭看他一眼,並不回答。
秦晨見她沉默,才要追問,不妨林嬤嬤咳嗽了聲,把雲鬟往身旁拉了一把,握著手兒道:“該回去了。”
秦晨努了努嘴,不便再說,只道:“鳳哥兒,若是知曉些什麼,可記得要告訴我呢?”
雲鬟被林嬤嬤牽著手yù走,聞言回頭看秦晨,眼中仍是靜靜地無波無瀾,只是微微點頭而已。
秦晨笑著舉手揮別:“改日得閒,我也會去莊上……”
林嬤嬤哼了聲,暗自嘀咕道:“說的好像咱們都盼著他似的。”
露珠兒抿著嘴笑,不敢跟林嬤嬤犟。只雲鬟低著頭,一聲不響。
因行了片刻,露珠兒便道:“說來也怪了,如何人都死了,又跑出來害了人呢,難道當真是惡鬼索命不成?”
林嬤嬤啐她一口:“阿彌陀佛,不當人子,什麼妖魔鬼怪的……這地方是越發的不安寧了,真真兒……”卻生怕惹雲鬟不快,當即住了口。
雲鬟卻並沒在意她兩人所說,她心中,只想著方才秦晨問她的那句話:這回大人能不能破案?
雲鬟不答,並不是因為她不知道,正是因為她知道的極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