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澤瞪大雙眸,想笑又不敢笑,只問:“這是gān什麼?”
雲鬟道:“總之你快去,huáng知縣聽了就知道了。”
阿澤生生地咽了口唾沫,終於道:“好罷……”無可奈何,轉身往外邊走。
阿澤去後,雲鬟看著照壁上那俊逸的行書,緩緩吸了口氣——
此刻她的眼前,出現的是袁家小姐的繡樓……當時,她隨著huáng誠到了二層書房內,環顧周遭,美人榻,琴架,書桌……目光所及,是書桌旁邊那字紙簍內,有一團團起來的廢字紙。
雲鬟定睛細看,終於回想清楚上頭所寫的兩個字。
本來這不算什麼。
而後huáng知縣在袁家門口,掏出那袁小姐的絕筆之時,她親眼所見上頭的八個字,那是娟秀纖弱的柳體小楷:冤魂索命,王閆殺人。
但是……在她所見,字紙簍內的廢棄字紙上,那字跡卻是有些英挺的行楷。不管是勾勒,筆力皆不同,那分明是出自男子之手!
按照huáng誠所說,這袁家防範甚嚴,何況這繡樓之上,自不會有外男進入,既然如此,那寫廢了的字紙來自何處,出自何人筆下?若有人所寫,此人又是如何會出現在小姐繡樓,但樓中丫鬟婆子卻一概不知?此人……又到底跟袁小姐之死有無關係?
第41章
且說阿澤領命自去,雲鬟站在門首,卻仍呆呆望著眼前照壁。
這題壁的兩首詩,卻是出自王摩詰的《過清溪水作》,開篇既“言入huáng花川,每逐清溪水”,通篇卻寫得是一派原野自在風光。
當初謝氏避居於此之後,略修莊子數處,這照壁之上,也並非是尋常人家慣用的福喜等吉祥言語跟圖案,卻也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田園趣圖。
這照壁雖然是雲鬟幼年之時進出每日都能看見的,卻從未留心,更加不懂母親的心意……直到現在,在經歷過那些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之後,細品每字每句,卻是滋味萬千。
方才她進門之時,無意抬頭中看到這一筆題字,娟秀清逸——正是出自謝氏之手,而雲鬟望著這行雲流水悠閒自在的行書,竟無意觸動她先前在袁家的所見,兩個疑點飄飄搖搖,自記憶中浮出。
定定看了會子,忽地又想起阿澤方才所說四爺等話……雲鬟一笑,邁步入內。
直到huáng昏降臨,阿澤方去而復返,因入內來報。
雲鬟問道:“你如何去了這半日?”
阿澤笑道:“我原本也以為只是去報信而已,誰知道竟看了場熱鬧。”他賣了一個關子,又笑吟吟地看著雲鬟道:“大小姐,你竟是如何留意到那字紙上的字跡不同的呢?”
雲鬟不答反問:“huáng大人可是找到那字紙了?可是查出什麼來了?”
阿澤道:“字紙是找到了,那寫字的人也是尋到了,叫我看十有八九便是真兇了!如今正押在縣衙里呢。”
雲鬟聞聽找到了,先鬆了口氣,又聽說找到了“真兇”,不由眼前一亮,忙問阿澤究竟。
這會兒露珠兒送了茶上來,阿澤匆匆趕路,正有些口渴,忙舉杯一飲而盡,才把來龍去脈一一道來。
原來阿澤因年少,自然jīng力旺盛,好奇心且qiáng,雖聽了雲鬟的叮囑前往縣衙而來,他心中卻是不大樂意,因胡亂地想:“我在京內,進出刑部,哪個大人見了我都要笑臉相迎的,如今卻來給這小丫頭當個報信跑腿兒之人,唉!傳回京內是要笑死許多人的。”
於是抱怨嘀咕著來到縣衙,正huáng誠在查看那些處斬王閆時候經手諸人的歸檔記錄,聽聞阿澤來到,不知如何,便傳了他進來。
阿澤即把雲鬟吩咐的說了一遍,huáng誠聽了,愣愣問道:“你說……是鳳哥兒叫我去袁家繡樓,找那書房內的字紙簍?”
阿澤點頭,又道:“大人您可別問我為何如此,我卻也不知道,只是大小姐的意思是叫您快去,不要耽擱才好。”
huáng誠卻也並不是愚鈍之人,起身來回踱了兩步,立刻吩咐外頭備馬,叫秦晨親自陪著,再往洛川去上一趟。
這袁家宅子huáng誠雖也去過幾回,但主要偵查之地,卻是案發現場——袁小姐的閨房,至於書房,雖然也來回看過,但卻並沒找出什麼異樣。
如今聽了阿澤轉述的話,他一路之上竭力回想,卻只依稀記得那字紙簍里的確是有幾樣廢紙的,但到底有沒有字,寫得什麼字,他卻一概毫無印象。
而鳳哥兒隨著他到書房裡,也並沒翻看那字紙簍,僅僅看了幾眼罷了……難道,竟看出了蹊蹺?
huáng誠雖然不解,可他畢竟深信雲鬟,當下忙快馬加鞭來到袁家,急急匆匆地開鎖上樓,進了書房,不由分說,俯身把個字紙簍倒了出來。
身後秦晨見狀,——堂堂一個大人居然翻起廢紙堆來,且如此迫不及待的,當下嗤嗤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