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樘問道:“到底是怎麼了?”
奶娘也有些忐忑之色,道:“今兒哥從外頭回來,臉上又帶著傷,他雖只說是失足跌了一跤,然而上回已經有過一次了,這次老夫人竟不信,到底問出幾分來,竟好像是跟人打架傷了的。”
白樘來至裡屋,果然見清輝臥在chuáng上,白樘來至chuáng邊,低頭看去,果然見細白的臉上,臉頰上一塊兒明顯的青。
白清輝本生得雪團一般,如此一傷,格外打眼,自叫人越發疼惜。
雙眸微微眯起,白樘順勢坐在chuáng邊,默默地看了清輝一會兒,見他的手擱在被子外,便拿了起來,小心要蓋起來。
不料一抬手的功夫,卻見衣袖底下,手腕上竟有一道青痕。
白樘有些吃驚,將清輝的袖子輕輕撩起,仔細看去,見臂上有數處痕跡,手心更像是蹭破了一樣,隱隱滲著血漬。
白樘刑獄出身,只是一看,便知道這些痕跡是從何而來,果然絕不是尋常碰撞留下的。
他不由想到上回在靜王府那一次……當時他雖看出來,卻只暗猜清輝是跟人動了手罷了,男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也不過是尋常事,何況傷的也並不重,因此他並未理會。
可是如今看來,竟仿佛是越演越烈一般。
白樘出神之時,清輝仿佛有些察覺,輕輕一動,雙眸微睜,看清楚是父親,便一驚,忙抽手要起身。
白樘按住他:“不用起來,你自睡罷,我坐一會兒就去了。”
清輝望了會兒,便才緩緩又躺了回去,目光卻又斜斜移開,並不看白樘。
室內又是一片靜,白樘問道:“是跟誰動了手呢?今兒我不是看你跟季陶然在一起麼?”
清輝不答,白樘道:“又是為了什麼而動手的?”
清輝越發默然,只是禁不住皺了眉,白樘輕嘆了聲,道:“好罷,你不說就算了,你太奶奶說,以後要多派幾個頂用的人跟著,你自個兒也多留神……”
清輝聽到這裡,便翻了個身,竟背對著白樘。
白樘見狀,略有些無奈,只好說道:“你若不想那許多人跟著,好歹自己上心些,平日裡用心些跟教習學些拳腳,不叫你跟人打架,只能防身就最好了。”
白樘因不留心府內的事兒,不過清輝日漸一日大了,習文自在由儀書院無礙,家中卻也請了一位擅武的教習師傅,想教導他拳腳功夫。
不過清輝仿佛意不在此,每次教他習武,他都是心不在焉,有時候練個一兩招便不肯動了。
白樘也曾問起過那柳教習進益如何,教習只笑說:“四爺只怕也知道,小公子資質倒是極好,然而他的心不在這上頭,倒也沒法子。”
白樘見清輝臥著不動,也不理睬自個兒,只得起身離開。
等他去後,清輝才嘆了口氣,從chuáng榻上爬了起來,回頭看看空空如也的門口,復又耷拉著腦袋,半晌才伏身臥倒。
因是正月里,不用上學,白清輝一早兒起來,就聽人說季公子來見。
兩人廊下見了,季陶然一把拉住他,才要說話,忽然見臉上有一塊青紫,正要打量,白清輝扭頭道:“你早早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兒?”
季陶然才忙道:“你大概不知道呢,那個當鋪里殺人的兇手,昨兒已經死了!”
白清輝昨日被圍毆,因此並不知此qíng,忙問究竟,季陶然便把小井胡同內發現殺人之事說了一遍,因嘆道:“上次你說此案有隱qíng,果然殺人的不是那乞兒,而是這人……不過殺人者反而被殺,真是天道輪迴。”
清輝問:“已經結案了麼?”
季陶然一愣,道:“如此還不結案,又怎麼樣呢?”
清輝不答話,只低著頭沿著廊下緩步而行,一邊兒出神思量。
季陶然跟在旁邊,正想問他臉上是怎麼了,清輝忽然說道:“你方才說,這小夥計是被人一刀割喉而死麼?”
季陶然應了,清輝道:“若我記得不錯,那殿內的老掌柜也是被人割喉而死。”
季陶然愣怔,然後道:“這個也不算什麼,大概是巧合罷了。”
清輝轉頭看他,忽然說:“可是、那個在當鋪內的另一個人,卻並不是被割喉的,對麼?”
季陶然qíng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你說那個差點兒死了的,叫什麼……馮什麼的?我不記得了。”
清輝點頭道:“上次我們去刑部,正他出來,你如何不記得了?他手捂著胸口,……刑部的人說他被刺了七八刀……你再想一想,他喉嚨上可有傷麼?”
季陶然當時也沒留心看那人,又如何想的起來,便苦笑道:“你如何問這個呢?就算不是被割喉,或許……是因為……他竭力反抗的緣故,故而只在身上留下傷自然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