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從楊主事案發之後,白樘一面兒細看當初鴛鴦殺卷宗,一面兒叫人詳查楊主事為人,家中平日jiāo際的各色人等,事無巨細。
同時拘了楊主事周圍幾戶人家,審問當日可看見可疑人等出入。
眾人均答覆說並不曾見可疑人等出沒,而楊主事為人也並無什麼異常,早起卯時二刻去吏部,下午申正三刻返回,除這兩地外,並不去別處,十分規律。
嚴大淼驗過兩具屍首,判斷被害時間是當夜在寅時左右;同都是被nüè之後才殺死的,不過除了一件兒不大一樣:當年鴛鴦殺都是先殺男子,再殺婦人,可是據袁大淼查驗判定,楊家血案,竟是楊夫人先死,然後才是楊主事死。
清輝問道:“那方才這家裡,如何竟有三具屍首?”
白樘道:“這次是一戶商賈人家,名喚王大,同樣是夫妻兩個,另外一名是死者之母,據現場看來,是不知怎地驚動了老人,故而起來查看……大抵是看見了現場慘狀,活生生嚇死了。”
白樘說到這裡,便擰眉沉嘆一聲。
清輝跟季陶然面面相覷,清輝禁不住又道:“父親,如今屍首已經不在,可否許兒子進去看一眼?”
白樘見他仍是如此請求,心中轉念,便一點頭,回首叫了巽風來,吩咐了兩句。
正此刻還未貼封,巽風便引著兩人入內,這商賈所住的院落自然比楊主事家中院落更小了幾分,清輝四處打量,同季陶然一步步走到門邊兒,還未進門,就見門檻上蹭著一道血痕,他凝眸再看,卻見乃是泥土地,因來往的公差太多,早就腳印凌亂,依稀還能看見有星星血痕,卻都gān了。
季陶然早嗅到那刺鼻的血腥氣,忙掏出帕子掩住口鼻,才要推門入內,又見門扇上有些血跡斑斑,清輝略看了會兒,才定睛看向屋裡。
只見堂屋之中,地上有數個血腳印凌亂,又有大片血痕蹭擦過的痕跡,季陶然扭了扭頭,避開那些血泊,小心翼翼地踏足,回頭對清輝道:“你且站下。”
終於來到裡屋,入眼先見帘子上極大的一團血漬,像是被人用血手扯了一把似的,季陶然無法上前,思來想去,從袖子裡抽出一把扇子來,輕輕挑開。
誰知猛然見了眼前qíng形,頓時身子一抽,忙轉身急急退後,又怕踩到地上,便láng狽跳竄著退出。
清輝見他如此,便道:“我去看一眼。”
季陶然知道他受不了這個,忙攔住,自個兒硬著頭皮回到屋裡,勉qiáng再看。
卻見裡屋bī仄,只一張椅子醒目地放在當前,正對著靠窗的炕上,椅子早就面目全非,竟被血染透,那炕上炕下,也似被血水洗過一樣,連牆壁跟窗紙上都濺的刺眼。
雖然無法親眼看見屍首在此的qíng形,卻已經能想像出來,目光從椅子上掃過,依稀可以看見那王大被綁縛在上頭,再看炕上,從窗戶跟牆壁上血濺方向,仿佛能瞧見其妻所躺的位置,目光從地上一寸寸掃過,又看身旁那沾血的帘子,終於抽身跑了出來,掩口yù吐。
清輝忙過來給他撫背,因問巽風:“先前楊主事家裡,地上可也留下這許多腳印了麼?”
巽風搖頭:除了第一個發現現場的人有些倉皇之外,其他趕到的公差們都知道小心避忌,自然不至於留下這許多血腳印。
而今日發現現場之人,正是王大的鄰居,據他供認,一進門便看到王母倒在裡屋門口,地上又一灘血,他便連門也不曾進,立刻就出來叫人報公差了。
清輝道:“如何今兒留了這許多?”
巽風本神qíng肅然,眼神yīn沉,聽清輝問了這兩句,眼中才透出幾分明色,見左右無人,便低聲道:“四爺方才看過,也曾這樣說起,一來或許是被王母撞破,真兇倉皇逃離現場,如此的話必然有目擊之人;二來,若不是王母撞破,那就是還有第五個人來過現場,只要找到那人,興許就能找到線索。”
清輝點頭:“是。”
巽風忽地問道:“小公子先前是去世子府了麼?”
清輝道:“嗯,正是從那兒來的。”
巽風道:“可看見鳳哥兒了?她、她還好麼?”
清輝道:“你也知道崔姑娘在世子府了麼?”
巽風嘆悵:“先前我本想去崔侯府護著鳳哥兒,四爺……說我不合適,後來因為世子執意……”
季陶然gān嘔了會兒,終於平復,咬牙切齒道:“若是捉拿到這兇手,必要將他千刀萬剮才是。”
巽風便不言語,清輝仍對巽風道:“哥哥放心,崔姑娘很好。我跟陶然方才都見過了。”
巽風感他竟知自己心意,忙行禮謝過。
次日,經過連夜審訊王大親朋四鄰,果然有所斬獲。
因案發在深夜,正是睡夢沉酣之時,多半的人都推說不知,更紛紛道:“先前王大去外地,我們都還不知他回家來了呢。”
白樘看出端倪,因問那最先發現案發現場的鄰居:“你一大早兒就去找王大,可是有事?”
那鄰居李小二正是跟王大對門而居的:“只因……因小人看王大許久不曾回家來了,見他回來,故而過去跟他說話……”
白樘道:“清早兒趕去說話?且方才問起眾人,都說不知王大昨兒回來了,你如何知?”
李二便透出幾分心虛之意:“小人昨晚上……無意中看了一眼,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