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樘叱道:“這許多人都沒看見,只你看見了?且方才本官問你,你如何隱瞞不肯說?”
李某自覺失言,竟不知該如何答話。
白樘道:“此案涉及三條人命,你仍躲躲閃閃,難道命案跟你相關?”
李二哪裡經得住這個,忙磕頭:“大人饒命,不是小人不說,只是有些不真切,委實是……昨夜小人醒來,因上茅廁,無意中聽見他家裡有兩聲支吾叫喚,小人只以為,是王大回來了……就回去睡了……後來越想越覺著不對,因早上就去查看究竟,果然便發現出了事……小人著實是清白的。平日殺只jī都手顫,哪裡敢做那等事?”
白樘道:“說清楚些,是幾時聽見的聲響。”
李某道:“是寅時……大約是寅時左右。”
白樘道:“你如何記得如此清楚?”
李某道:“因後來睡下不一會兒就醒了……推測是寅時。”
白樘看看過堂名冊,掃了一眼其他在場眾人,目光如炬,忽道:“王婆,你可有話說?”
那王婆子正在眼睛亂梭,忽地被點到名,嚇了一跳,忙低下頭去:“民婦、沒……”
白樘冷笑:“好一幫刁民!你們都是四鄰,出了人命官司,一概要擔責的,如今不思仔細供認,反而個個心懷鬼胎,難道是覺著刑部大堂不會用刑麼?”
兩邊兒公差頓喝“威武”,水火棍點地,一陣催命似的亂響。
眾人戰慄不已,齊齊伏地,其中兩個便懟那王婆子:“還不跟大人說實話呢!別連累我們好人。”
王婆亂抖,顫聲供認道:“回大人,其實是、是……王大因經年在外跑商,不常回家,這李二時常往王家去,不知怎麼,就跟那王家婦人勾搭起來,兩下里有些不清不楚,民婦暗中看見過幾次……因覺著跟著案子不相gān,就並沒說,不是故意隱瞞。”
其他眾人都跟著附和:“我們都聽過風聲,只是沒親眼見過。”
那李某聞聽,面如土色,委頓在地。
白樘聽了,不由微蹙眉頭:看樣子果然李小二跟那王家婦人是有jianqíng的,可歷來“鴛鴦殺”所殺的,都是些名副其實的恩愛夫妻……這卻又是怎麼說?難道這回竟看走了眼不成?
第119章
庭前的含笑開的正好,甜香鬱郁馥馥,隨風不時透入室內,醺人yù醉。
一隻雀兒似被花香所引,抓在花枝子上,垂頭啄那花心,叨了兩下兒,忽地見廊下來了一人,便匆匆忙忙“哨”地飛走了。
小丫頭靈雨捧著托盤,裡頭五彩蓋盅盛著新熬好的薑湯,才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頭道:“不然你先睡會兒,是不是今兒起太早,又拉著逛那半天,累著了?快歇會兒養養神。”
靈雨自然聽出這是世子的聲音,只不過難以想像罷了。
世子素來對人,不是冷言冷語,就是高聲大氣,何曾有這種近似溫柔哄勸的聲調兒?縱然是對王妃,也只是尋常的母子應答,不曾做的如此。
靈雨腳下一頓,不知該不該這會子進去,先前她也聽說了,世子新收了一個書童,年紀雖然不大,但生得俊秀好看非常,比女孩兒還貌美三分,且世子甚是寵愛,才來第一日,就帶著進進出出,片刻不離身兒,顯然十分中意。
先前王妃召見的時候,靈雨因不在身邊兒,是以不曾看見,後來聽王妃身旁的人都也讚揚,心裡愈發好奇。
正躊躇中,裡頭世子道:“是誰?”
靈雨忙道:“回世子爺,奴婢送了薑湯來。”
趙黼道:“快進來。磨蹭什麼?”
靈雨不敢怠慢,忙低頭端著走了進來,轉到裡間兒,稍稍抬頭看了眼,果然見趙黼站在桌邊兒,他身旁是個看似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正坐著,也不看人,只是定定地,惘然出神。
世子本是個極難得的人物,王妃更愛逾xing命。她們這些人私底下也沒少議論,比如前些日子前來赴宴的許多家姑娘小姐里,竟覺著挑不出那容顏更絕色、能配得上世子的……
誰知如今看了這人,容顏秀麗倒在其次,通身的氣質,竟儼然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可是雖清清冷冷,卻無端叫人心疼憐惜。
一眼看去,就仿佛不願再從“他”身上挪開目光了似的。
趙黼道:“怎麼這半天才來?”
靈雨放下托盤,因見雲鬟呆愣愣的,便試探著問道:“我來餵哥兒喝吧?”
雲鬟不應聲,趙黼探手去取碗,隨口道:“我來就是了。”
靈雨越發嚇一跳,忙道:“世子留神燙手……還是奴婢來妥當。”
趙黼掃了靈雨一眼,才想起來不能做的太過,便慢慢負手道:“那你來吧。”
靈雨端了湯碗,緩緩跪在地上伺候,見雲鬟仍是不錯眼珠兒,也不看人,她便輕聲道:“哥兒張口,趁熱喝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