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窈輕搖著一把舊的牡丹團扇,道:“我哪裡是越發怎麼樣,平日裡不也是一樣的?如何從你嘴裡說出來,就不同了呢。”
沈妙英笑道:“也罷了,橫豎姐姐天生麗質,不管穿什麼、如何打扮,也掩不住的……何況若人家真喜歡,自然也不會計較別的。”
沈舒窈含笑啐道:“又要開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了麼?什麼喜歡、計較的?”
沈妙英道:“你是真不知,還是跟我裝呢?晏王妃這次請我們去,難道只是喝茶吃飯而已?”
沈舒窈點頭嘆道:“那你說是怎麼樣,又或者是鴻門宴麼?”
沈妙英哼道:“你既然不肯說,我又如何要說出來,我就不信你真兒不知道的,我還偏不說了。”
沈舒窈只是笑著轉開頭去,果然也不跟她搭茬,十分沉得住氣。
沈妙英本有些忍不住,怎奈對方淡淡地,她到底也不好造次,心裡只暗暗稱奇。
又行了會兒,沈妙英便道:“是了,雲鬟去了家廟這好些日子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他們家倒也忍心呢。”
沈舒窈見她說起這個,才微微點頭:“必然苦了她了,幸而她素來是那個隨遇而安、少喜寡憂的xingqíng。”
沈妙英有些不忿,因道:“她好xing兒是她的修養,可崔侯府也實在是看人下菜碟兒的,因雲鬟沒了親娘……就這樣欺負起來,真真兒叫人看不慣,好端端地女孩兒,哪裡說送家廟,就送家廟的呢。”
沈舒窈嘆了一聲,眉尖皺起,半晌,才冷笑道:“其實仔細想想,世間如此的事兒多著去呢,常常見的是‘錦上添花’,又哪裡多幾個‘雪中送炭’?”
沈妙英見她忽然發此感嘆,細想了想,便點點頭道:“幸而咱們府內這樣的事兒少見。至少不似崔家做的這樣打眼呢。”
沈舒窈嘴角一挑,又是一抹淡淡地冷笑。
沈妙英卻並未看見,自顧自問道:“姐姐,橫豎這兒沒別人,你何不跟我說句實話?我瞧著晏王妃很是喜歡你,倘若她真的看上了你,你可要當世子妃了,你可願意?”
沈舒窈微微有些臉紅,卻冷道:“一個沒出閣的女孩兒,整天‘看上’長,‘看上’短的,你若愛當世子妃,你且當去。”
沈妙英心裡有些不受用,賭氣笑道:“這又是怎麼了,難道世子妃不好麼?若世子看上我,我當這世子妃又怎麼樣?難道世子會配不上我麼?”
沈舒窈見狀,方笑道:“好妹妹,我同你玩笑呢,你何必真惱起來。何況,前兒還是你跟我說的,世子為了個戲子,跟恆王世子打鬧,幾乎出了人命……”說到這裡,便停了口。
沈妙英目光一亮,道:“活該!打得好,我若是個男兒,也早跟恆王世子動了手了!竟那樣欺rǔ人,薛小生唱戲唱得那樣好,卻差點兒被他們糟踐了,我真恨不得我也在場,還要給晏王世子拍手呢!真真兒叫人痛快。”
沈舒窈本是警示之意,忽地見她反而如此雀躍:當真是“夏蟲不能語冰”,只得苦笑停口。
不多時來至世子府,兩人下了車,入內相見了晏王世子。
她們姊妹兩個,自然如兩朵最嬌艷的花兒一般,冉冉而來,似美玉明珠。
晏王妃很是歡喜,少不得盛qíng款待。
加上沈舒窈談吐文雅,令人如沐chūn風,沈妙英卻是個嘴快的,又時常說出些令人發噱之語,因此在她們兩個的陪伴下,晏王妃竟十足開懷。
將到中午,因安排了飯食,晏王妃親自坐陪,同她兩人吃過飯,侍女上來獻茶。
王妃才吩咐道:“世子呢?去告訴一聲兒,說沈家的兩個妹妹在此,叫他來見見妹妹們。”
侍女領命而去,沈妙英忍笑,便要同沈舒窈使眼色,奈何沈舒窈目不斜視,倒是讓她白興頭了一會兒。
少頃,外頭果然報說世子來到,沈妙英早留神看去,見那邊兒門帘一動,有人走了進來,真真兒好個人物,一身絳紅團花袍子,越發襯得少年美哉,如畫中人物,雖生得貌美,偏偏英武俊朗,令人心折。
沈妙英一時看的怔了,竟目不轉睛,沈舒窈卻仍是靜靜垂眸,一副恭謹自斂之態。
晏王妃見趙黼來了,早暗中留意兩位姑娘如何反應,見是如此,便含笑點頭。
趙黼上前來行了禮,王妃含笑道:“見見你兩位妹妹,舒窈,妙英。”
趙黼回過身來,也一一見過,只略點頭而起,她兩人站起來,分別道了萬福,才又重坐了。
趙黼因坐在晏王妃的右手邊上,沈妙英跟沈舒窈卻坐在晏王妃左手旁邊,王妃看看趙黼,又打量一眼沈舒窈,真真兒覺著郎才女貌,相映生輝,簡直是不可多得。
眾人說了會兒話,不過是你問我答,面上倒也融洽。
沈妙英因甚是待見趙黼,又知道他為了薛小生痛打趙濤,恨不得立刻問他其中詳細,怎奈晏王妃在前,自不敢貿然,便只忍著。
趙黼卻對她道:“聽說兩位妹妹都是在鳳儀書院的?”
沈妙英道:“是,世子可念書麼?”
趙黼笑道:“我不喜……”猛然想到雲鬟給他扯的那謊,便生生轉了個彎道:“不喜在外頭讀書,只在家裡隨意看看罷了。”
沈妙英卻仿佛知曉他的意思,竟道:“聽說世子行伍出身,行的都是豪傑英雄之事,自然是不耐煩那些文縐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