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巷口那人已經不見,雲鬟一拉徐志清,便往來路相反的方向而去。
徐志清見她神色凝重,不解問道:“何以見得?”
雲鬟道:“方才我們出門,我瞧見有個人在巷子口徘徊。”
徐志清道:“這個……或許是路人呢?”
雲鬟道:“並不是,這個人先前在徐記金器行出現過。”
徐志清呆問:“何時?”
雲鬟道:“昨兒我去的時候。”忽然腳步猛地一頓,臉色又變了。
徐志清卻未曾留意,只問道:“我如何不記得呢?”
雲鬟道:“他換了衣裳,可腳上的靴子還是一樣的。”
徐志清愣神兒,雲鬟眼神狐疑:“或許我想錯了,等找到韓捕頭再說罷了。”
兩人極快出了巷子,誰知才露頭,就見旁邊街口上,果然仍站著一個彪形大漢,頭戴氈笠。
如此不期而遇,雲鬟小聲兒道:“不可讓他發現我們知道了。”
此刻沿街處十分yīn冷,過路之人甚是稀少,兩個人若無其事地往前而行,將要經過那漢子身邊兒之時,卻見他搭起手抱在胸前,袖口往上一拉的當兒,露出手臂上半個刺青圖案。
卻是半個鬼頭似的,口中銜著一把滴血的刀。
雲鬟一眼瞥見,不覺抬眸看向此人,卻見他正也眯著眼看向她,目光相對,雲鬟忍不住咽了口氣。
記憶之中的零星碎片,如流星似的飛舞:
“浙東沿海一帶……海匪鬼刀幫……短短三個月內,接連席捲十三家金鋪……殺人無數……”
零星字句,飛入耳中。夾雜著眾人的驚嘆。
當時京城中,她在車上往外掃了一眼,卻見牆壁上一張畫影圖形的紙,已經有些huáng舊,乃是個鬍子蓬亂面目猙獰之人,最醒目的,卻是他手臂上的刺青。
一個凸眼bào睛的鬼頭,口中銜著一把滴血的匕首。
渾身汗毛倒豎,雲鬟再也無法鎮定自若,一把握住了徐志清的手臂:“快跑!”
徐志清不知所以,卻也忙跟著拔腿就跑,身後那人見狀,桀桀笑了聲,縱身躍起!
雲鬟再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捲入那個驚鴻一瞥間掃到的臭名昭著的鬼刀幫案件之中,還是以這種突如其來的方式!
身後之人宛如猛虎下山,緊追不放,幾個起落,已經追上兩人。
徐志清回頭瞥見人已追來,忙把雲鬟往身後一擋:“你是何人,想做什麼?”
對方道:“是要你們命的人。”拔刀往前。
不料正在此刻,卻聽“嗖”地一聲,破空一物襲來。
這人反應極快,反手一揮,將襲來的暗器拍落,卻見竟是一枚石子,只是力道甚qiáng,震得虎口發麻,可來者卻並不現身。
徐志清跟雲鬟面面相覷,徐志清忽地反應過來:“跑!”拉著雲鬟復轉身飛奔而去。
那鬼頭幫的人yù追,卻聽得“嗖嗖”連聲,又是幾塊石子襲來,bī得他只能止步自保,耽擱了這會兒,徐志清跟雲鬟已經跑遠了。
正在惱怒jiāo加之時,才聽見有個聲音冷道:“別急,我來陪你玩兒。”有一道軒直影子,這才慢慢地從一叢綠竹後閃身而出!
且說雲鬟同徐志清兩人一路飛跑,徐志清發現那人不曾追來,卻也不敢止步,一邊兒跑一邊兒叫道:“那到底是什麼人?”
雲鬟道:“是個匪幫中人,只怕盯上了金行!”
徐志清道:“什、什麼?”轉頭看向雲鬟,“可是、可……”他本來想說金行里也有負責護衛的保鏢,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成句。
雲鬟心裡明白,因也跑的累極了,便喘吁吁道:“若我、沒看錯兒的話……他們、還有內應,只怕、劉師傅就是、發現了……才被他們害死……”
徐志清魂飛魄散,尖叫道:“內應?內應是誰?”
雲鬟累的喘不過氣來,竭力說:“就是劉師傅的徒弟之一!”
方才從劉師傅房中出來,察覺有人跟蹤之時,雲鬟因想起昨日前往金行時候所見,當時她自然瞧見了今日來跟蹤這人也在場,然而,這卻並非全部所得。
當她復回到昨日那時,盯著金行中此人之時,那會兒徐志清正給她介紹:“這就是老劉的兩個徒弟……他們……技藝……來日打磨……”
雲鬟望著那兩個年青男子,左側的一個,正在低頭擺放金飾,右邊那個長臉的,卻抬起頭來,目光自雜亂的人群中看向某一處……
雲鬟回頭,又看向今日盯梢的這鬼頭幫之人,卻見他的目光,跟那長臉的年青人相對,電光火石間,那年青人使了個眼色……
——原來他們兩人,竟是認得的。
這個人,自然就是內jia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