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兒笑道:“你們兩個一唱一和,竟把主子chuī到了天上去似的。”
旺兒道:“那也是真的有能耐,咱們才能chuī得起呢。晴姐姐我說的對不對?”
曉晴點頭笑說:“對極了。嘴兒真甜,怪不得主子去哪裡都帶著你。”
旺兒便撓著腦袋笑了起來。
林嬤嬤見他們說的興起,便也不管,又去看那天井裡的荷葉長的如何。
這幾個人正在閒話,忽地門上老僕李叔跑進來,見林嬤嬤在,便忙道:“林大娘,外頭有個女人拖著兩個孩子找上門來,也不知是怎麼了,我問她,只是哭個不停,也不肯走。”
林嬤嬤道:“哪裡來的什么女人?”林嬤嬤因是有心病,聽有人尋來,不由有些心跳不安。
李叔搖頭道:“哭的怪可憐兒見的,說是要找咱們哥兒呢。”
林嬤嬤心內詫異,便對旺兒道:“你去瞧瞧是怎麼了,仔細些。”
旺兒是個腿快心活的,忙便跑出去,身後露珠兒瞅了一眼,捂著嘴笑說:“你們瞧瞧這旺兒小子,跑的顛顛兒的,像不像是那小哈巴狗兒?”
曉晴笑啐道:“好端端地,就你埋汰人!”
露珠兒道:“我這是誇他機靈呢,哪裡是埋汰,你就這麼護著?”
林嬤嬤卻揚首往屋裡頭看,眼中透出幾分憂慮來。
曉晴看了出來,便走到跟前兒問道:“奶娘是不是在擔心主子呢?”
林嬤嬤點了點頭,道:“這周先生,說來是不是有些跟咱們主子太親近了些?原先盤下了王家的鋪子,就在咱們隔壁,倒也罷了,誰知後來租住的屋子也在咱們家旁邊兒……雖然看著是個極穩妥的,可我這心裡……”
曉晴見左右無人,便道:“您老人家別擔心,管他是什麼來頭,咱們主子卻是個世間最有心的,若有什麼企圖,自逃不出她的眼去。”
林嬤嬤方笑道:“說的也是,我不過人老了,愛多cao心罷了。”又對曉晴道:“我不放心,你偷偷去門上看看,外頭來的是什麼人?”
曉晴去了半晌,便同旺兒從外進來,說道:“打聽明白了!”
林嬤嬤跟露珠兒忙圍上來,便問究竟。
與此同時,就在可園的書房之中,雲鬟舉手撫來,竟把周天水驚得微微色變,忙站起身來。
手中尚且端著一盞雀舌,卻再也喝不下。
周天水看看雲鬟,又看看那茶水,急忙將茶杯放下,才勉qiáng笑笑說道:“小謝……你這是?”
雲鬟靜靜看他,雙眸之中也隱隱透出幾分極淡的笑意。
周天水狐疑莫名,便又道:“罷了,我瞧著你仿佛也沒什么正經事兒,不然,我就走了。”
他咳嗽了聲,頓頓足,便要往外而去。
誰知雲鬟目視他的背影,輕聲喚道:“周兄。”
周天水腳步一停,回頭看她。
雲鬟忽地說道:“周兄,你的鬍鬚歪了。”
周天水一驚,忙舉手摸了摸下頜,才笑說:“你、你又玩笑了。”
雲鬟啜了口茶,輕描淡寫地說道:“是歪了,比上回相見,又高了一毫。”
周天水神色微變,並不做聲,只是凝眸打量她。
可園裡人手本少,如今又把丫頭小廝們打發了,這書房內外越發寂靜,外頭庭院內,竹筒中水滴跌落的聲音都十分清晰。
雲鬟將杯子團在掌心,又慢慢道:“其實周兄的易容之術十分高明,就連陳叔久經世故的人,也沒看出異樣,周兄不必忐忑。”
周天水深吸一口氣,扭頭要走,卻又止步回身,腳下一跺,反而走回桌子旁邊。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雲鬟看了半晌,才擰眉低聲道:“那麼,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雲鬟道:“我跟別人不同。”垂了眼皮,唇邊似是一絲苦笑:“周兄既然知道我,又同我相處這許久,應該猜得出,我跟別人不同吧。”
過目不忘,對她而言,是一種天賦之能,卻也似是一種沉重的束縛。
她永遠無法擺脫,不管是她喜歡的,不喜歡的,有時候縱然無意,也會看出其中的……破綻。
周天水握了握拳,面上透出幾分微慍之色,一按桌子,復又坐下,沉聲道:“你且說來我聽。”
雲鬟笑了笑,薄胎白瓷杯子中,那雀舌浮浮沉沉,仿佛無聲訴說。
雲鬟道:“最初,是在徐府見面。”
周天水一臉匪夷所思,哭笑不得道:“你說什麼?第一次見面你就看破了?”
雲鬟道:“並不是,是在外頭叫‘殺人了’之時,我看出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