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沉舟喉頭一動,喝道:“無稽之談!”
周天水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徐爺這樣風流倜儻,人見人愛,還是早些回家的是,若是真的給女鬼愛上……”
徐沉舟皺眉斜她一眼,不知為何總覺得眼中刺刺的,還未想到說什麼,就見身後兩個公差吃完了酒飯,正結伴而歸,徐沉舟忙道:“等我一等!”拔腿跑了過去,跟他們一塊兒去了。
周天水目送他離開,才笑著往屋檐下悄悄地一站。
如此又等了半個時辰,正當周天水疑心白清輝今晚上是留宿可園之時,才聽見門扇響動,李叔道:“地上滑,您慢走。”
白清輝道:“留步。”帶著小廝,轉身而去。
周天水嘆了聲,喃喃道:“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明明不會武功,這樣森森黑夜,只帶個小廝便出來走動,膽氣也忒正了。”
次日,雲鬟便依舊來至縣衙,先前她在縣衙這幾個月,從縣丞主簿到三班衙役等,都已經廝混熟絡了,因見她生得極好,雖看著冷淡寡語,但其實卻是個外冷內熱的,眾人將她的行事看在眼裡,因此都甚是喜歡她。
先前雲鬟假意“稱病”,眾人還擔心著,商議要去可園探望,只因為那一樁可怖的殺人案耽擱下來,又有人說道:“小謝不來倒是好的,不然的話,豈不是要嚇死了?”因此反而樂意她如今在家中“養病”。
誰知今日竟來了,一時都圍過來噓寒問暖。
雲鬟雖仍是淡淡地,心裡卻不覺也泛出一絲暖意來,便都謝過了。
不多時,徐沉舟來到,似笑非笑地對雲鬟說:“老爺傳你呢,叫一塊兒去殮房。”
眾捕快聽了,都面露哀戚之色,同qíng地看著雲鬟,有人道:“難為你了,誰讓程典史病了未好呢,唉,你若在家裡再躲兩日就妥了。”
雲鬟一笑起身,同徐沉舟前往後堂,見白清輝一身官服——端的是人物如玉,若不是氣質偏冷,倒是大有“小白樘”之風姿。
雲鬟上前見禮:“謝鳳見過白縣令。”
白清輝面色也仍是淡然:“不必多禮,我知道程典史病了,你暫且代他之職便是。”說著,便叫徐沉舟頭前帶路,往仵作房而去。
他兩人說話之時,徐沉舟冷眼旁觀,本想瞧出些“貓膩”來,不料卻見兩個人舉止談吐,並無異樣,也非故意偽裝,竟都是各人原本的xingqíng氣質。
若非徐沉舟昨晚看見白清輝親去可園,必然以為他兩個是素不相識的……見狀不覺心裡納悶。
頃刻來至殮房,仵作早在門口迎接,雲鬟因知道白清輝有那“不可言”的症,便先一步進了房中,遙遙看了眼,見還算gān淨,便在門口垂手而立,並未做聲。
白清輝見她先一步而行,早知其意。
這會兒那馮公子的屍首,已經被仵作稍微處理過了,口中匕首也已經拔出,放在旁邊木盤子裡,用布蓋著,又將下頜合攏……這樣一來,整個人才自面目全非里透出幾分人樣兒。
徐沉舟原本在街頭看過,實在不想再多看一眼,便只站在門口,不時地捂嘴扇鼻,恨不得立刻離了此處。
白清輝走上前打量了會子,問道:“確認這死者身份了麼?”
仵作道:“他身上所有之物,無法確認,不過徐捕頭已經發出公告了,不久應有回音。”
白清輝點頭,又道:“看他的衣著,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子弟。”
仵作道:“大人說的是,這是他身上的配飾。大人請過目。”說著,從旁親捧了個托盤過來。
見裡頭盛著一塊兒玲瓏剔透的玉佩,燕雙飛的蔥綠荷包,一枚羊脂玉扳指,並一把摺扇。
白清輝先將那荷包拿了起來,打開看時候,只有一些散碎銀子,銅錢等。
又將那扇子拿了起來,徐徐展開,卻嗅的異香撲鼻,絲綢之上描繪的是美人奏樂圖,畫工是極jīng細的。
雲鬟在旁看了,便道:“這把是杭州檀記的雅扇,檀記是老字號,別地並無分店。”
仵作一怔:“謝公子這也知道?”
雲鬟虛虛點了點扇面上一則印章:“這是檀記的招牌,我曾見過的,是以記得。”
仵作沒想到一把扇子也有來歷,只覺著這扇子jīng致罷了,印章模糊且小,哪裡知道什麼檀記李記。
白清輝翻來覆去看了會兒:“這扇子既然只有杭州有,莫非是別人贈給此人,又或者是他才從杭州回來?”
不料徐沉舟在外聽了這句,便回頭看來,當看見那屍首的側面之時,略覺有些眼熟。
此刻白清輝道:“據路人所言,這動手殺人的極可能是個女子,只不過一個女子的手勁可有這樣大麼?”
仵作道:“正是呢,小人仔細查過,下手的力道又快又狠,把頭骨都刺了對穿,可謂一刀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