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輝因不能細看那些傷,便轉開頭看雲鬟:“你怎麼看?”
雲鬟道:“這行兇者只怕是蓄謀而為,倘若信手殺人,通常只刺胸口或者身上各處……這般手法卻有些太過奇特,像是一心要如此似的。”
白清輝道:“這樣看來,莫非死者跟行兇者認識……或者兩人有積怨之類?可看他被害之狀,像是並未反抗過。”
徐沉舟正皺眉,忽見一個捕快飛跑過來,張皇失措道:“捕頭,外頭來了兩人,說是他們家公子昨兒出門聽戲,再沒回去,擔心……已經請了進來……要不要叫他們認屍?”
頃刻,果然見引著兩個人來到,徐沉舟看見頭前那人,越發一怔。
前面而行的,卻是個衣著錦繡的中年肥胖男子,滿面焦急,看見徐沉舟,便拱手招呼:“徐爺。”
徐沉舟來不及相問,那男子便問道:“昨兒死了的那人在哪裡?”話音未落,已經看見裡頭那屍首,頓時如遭雷擊,竟猛地倒退兩步,身旁跟隨的小廝忙扶住。
徐沉舟此刻顧不得多想,自顧自邁步進內,走到那屍首旁邊,低頭細看片刻,也變了臉色。
此刻身後那中年男子放聲哭喊了一句,道:“朗兒!”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撫屍大哭。
原來這馮公子,正是馮員外家的大公子,先前去杭州遊學,才回來有半個月,昨兒說出去聽戲,誰知晚上也沒歸家,府內還以為他或者眠花宿柳,或者到了朋友家裡,因落雨耽擱了……誰知次日仍是不見人回來,各處都找遍了都不見人。
又聽說街頭出了那樣可怖的命案,才心慌慌想過來看一眼,誰知道竟真的是。
馮員外驚悲jiāo集,幾乎死了過去。
徐沉舟道:“我跟馮朗原本是認得的……不過也有五六年沒見了,他一直都在外頭,新近聽聞他從杭州回來,只因我當差,便沒得閒相見,不料竟……”
白清輝道:“昨兒徐捕頭也是去了案發之地的,竟沒認出?”
徐沉舟想到昨兒馮朗那個姿態……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別說是我,昨兒那qíng形,就算是馮員外親去,也未必能認出來呢。”
白清輝點頭,又問道:“這馮朗素日可有什麼積怨之人?尤其是女子?”
徐沉舟皺眉思忖了會兒:“這個問他家裡人比較妥當,我畢竟跟他多年不見,有關他的事兒,也多是從別人口中知道……他xing子倒也風流,聽聞在蘇杭也有許多相好,至於有無糾葛,便不知了。”
白清輝見問不出什麼來,便道:“既然徐捕頭跟他認得,那便立刻去一趟馮家,將他家的qíng形,有無跟家中人結怨等問詢清楚。並儘量搜查一番,看有無可疑物件兒。”
白清輝所說,自然是那桃花傘、紅繡鞋之類。
徐沉舟雖不願去,奈何人在其位,只得答應,臨轉身之時,靈機一動,便道:“小謝,你跟我一塊兒。”
雲鬟微微蹙眉,同白清輝對視一眼。
因程典史是負責刑獄、緝捕的,今日雲鬟代他行事,跟徐沉舟前往,倒也理所當然,當下並未多言,只拱手作別白清輝,就同徐沉舟帶了四五個捕快出門而去。
這馮家也算當地大戶,上上下下也有四五十人,因得知噩耗,馮老太跟馮夫人等都死去活來,暈厥不起。
馮員外也仍萎靡不振,哭得不成樣子。徐沉舟見人仰馬翻,無奈,只得隨意抓了些相關人等,問詢了一遍,也並無什麼破綻可疑之處。
徐沉舟也委實消受不了這悲戚氣氛,正yù帶人出府,始終在身邊兒一言未發的雲鬟對他道:“留下那個丫頭。”徐沉舟一愣,隨著雲鬟示意看去,卻見人群中有個穿淺灰衣裙的丫頭,雙眼微紅,正低頭yù走。
徐沉舟道:“怎麼了?”
雲鬟道:“我不知,可是她有話要說。”
徐沉舟忙將那丫頭叫住,那丫頭見狀,略微慌張,被捕快拉到跟前兒,徐沉舟便冷看著道:“官爺來問,只好好地說實話就是了,信不信帶你去衙門細問?”
丫頭見狀,才哭道:“官爺別抓我去衙門,我說實話就是了。”
徐沉舟本是聽了雲鬟的話故意詐她,不料竟然真的有事,忙又bī問。那丫頭方哭著說了實qíng。
原來,自從馮朗從杭州回來後,在府內混天混地,不知怎地,就看上了從小兒伺候的一個名喚玲兒的丫頭,誰知這玲兒是個有些烈xing的,便不肯從,馮朗哪裡肯放,藉機便將那丫頭qiángjian了。
府內眾人雖知道,卻哪裡肯理會一個小丫頭?都不當回事,有些人甚至還說是這玲兒“勾引主子,不知廉恥”,譏笑了數日,這玲兒便投井自盡了,等給人發現拉上來之時,早就面目全非。
這小丫頭因跟玲兒素日是最好,是以深知此事的來龍去脈,心裡始終記掛著。
徐沉舟聽了,深吸一口氣,便看雲鬟。雲鬟便問道:“這玲兒丫頭家裡還有什麼人麼?”
小丫頭道:“她家裡倒是沒有人了,不過……”
徐沉舟咳嗽了聲,小丫頭才低頭道:“不過,奴婢知道……門上的小廝阿明跟玲兒姐姐……好似是同鄉,玲兒姐姐私下裡跟我說,以後會求夫人……”
徐沉舟聞聽,忙叫人將那叫阿明的小廝找來,雲鬟問道:“那阿明是不是左邊腮上有塊兒黑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