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驚鴻自然知道張振的出身,驃騎將軍家是不能輕易得罪的,這才“哦”了聲,並不再追究,只說道:“話雖是沒錯兒,奈何太難聽了,以後多看著他些,這樣容易得罪人。”
在齊州逗留了三天,葛驚鴻將眾人的口供一一記錄在案,又同齊州知府詳談了一番,才又返回雲州。
回到王府,蔣勛因帶著張繁往內而行,張繁一路聒噪,此刻也不肯停嘴,不停說道:“這會兒世子也不知在不在王府。”又說道:“若我堂哥在就好了,我就不怕了。”
蔣勛本想問他為什麼張振在就不怕,他卻又喋喋不休追問:“我說了這半天,你為何一句話也不說?”竟不給人cha嘴的機會,蔣勛無奈。
兩人才拐過小如意門,就見正前方廊下,端端正正卓爾不群地站著一個人。
張繁本正盯著蔣勛,待發現那人之時,嚇得魂兒都沒了,忙轉身要溜走,不料那人探臂出來,一把揪住了後頸衣領,竟生生地將他拉了回來。
張繁掙扎道:“救命!勒死人了!”
蔣勛不知如何:“世子?”想攔住又不敢,挓挲著手gān著急,不知趙黼是怎麼樣。
趙黼掃他一眼,又看手底下百般扭動卻無法掙脫的人,冷笑道:“我以為呢,京內的侍衛營再不成氣候,也不至於選個那樣娘氣兒的貨色在當中,原來果然是只耗子成jīng。”
張繁聞言停止掙扎,回頭怒視趙黼。
只是張繁還未出聲,就聽見蔣勛道:“世子!”抬手攥住趙黼的手腕。
張繁見狀,不由看向蔣勛。
趙黼也詫異轉頭,卻見蔣勛不似平日裡那樣靦腆隨和,冷道:“世子,放手。”
從北到南,在仍有冷雨紛飛的小城縣衙中,白清輝說道:“張小左,就似昔日的蔣勛……”
那個父母雙亡,流離失護,無依無靠的蔣勛。
可是在雲鬟聽來,卻仿佛有另一重意思:對比此刻的白清輝而言,她自然知道另一種人生下的蔣勛。
一個自小長歪,後來更如迷失神智,作天妖地,聲名láng藉,年紀輕輕便染了髒病、身故的蔣勛。
對比白清輝所想,雲鬟所知的那個蔣勛,竟無端端跟現在的張小左有些氣質相合。
雲鬟問道:“大人是懷疑張小左?”
白清輝道:“就算我不懷疑他,然而羅添跟盧逾之死都跟他有關,倒是不由人不去想別的。”
雲鬟道:“然而他也是當初害人者之一……”
白清輝道:“人是會變的。而你我更不能明白張小左心底的想法。你必然是記得的,當初他在堂上供認當年的罪行……只說到他們動手殺人就哽咽止住,竟無法繼續……後來前去尋找屍首之時,他又曾失控。我覺著,張小左沒說完的那些,才是最重要的。”
雲鬟忽然道:“如果張小左真有嫌疑,那徐捕頭會不會有危險?”
清輝思忖了會兒,驀地起身:“不能等了,即刻去張府。”
yīn雨綿綿,雖是過午,卻如夜幕將臨一般。
白清輝同雲鬟來至張府,門口捕快卻道:“徐爺先前進了府內,至今還未出來。”
當下捕快忙上前叫門,半晌,才有一名老僕過來開了門,眾人一擁而入。
整個張宅異常安靜,只有風聲雨聲,廊下也並無人影,仿佛是個無人居住的所在。
風雨淒淒,將衣袖袍擺都打濕了,雲鬟跟在清輝身旁,心頭竟按不住緊張:如何徐沉舟竟孤身進了張府,難道張小左果然是真兇,而徐沉舟也會遭遇不測?甚至已經……
捕快們領命,飛快地奔過前廳,查明無人,又往後去。
忽然從二重堂內傳來叫聲:“找到了!捕頭在此!”
清輝同雲鬟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加快步子,從廳內而出,也不饒廊下過,直接便往後堂而去,此刻堂中光線更暗,影影綽綽看有一個人站在堂中,雲鬟瞧出那正是徐沉舟的身影。
捕快已經在堂外檐下雁翅排開,有的握著刀對著屋裡,不知如何神色有些忐忑。
白清輝邁步進內:“徐捕頭……”
一言未罷,目光之中透出驚愕之色。
此刻雲鬟也隨著進了廳內,目光所及,頓時渾身也禁不住毛骨悚然,寒意自生。
卻見就在徐沉舟身前,裊裊站著一人,竟是身著粉紅色的褂子,下面素白色百褶裙,裙底若隱若現,是一雙帶著琉璃珠並流蘇穗子的紅繡鞋。
這魅影來的太過突兀,白清輝跟雲鬟瞬間幾乎沒了言語,還是徐沉舟道:“大人如何來了?”
白清輝目光落在對面那人身上,寒聲道:“這是什麼?”
徐沉舟笑了笑,道:“大人勿驚,這是小左,不是那殺人兇手。”
白清輝跟雲鬟早也看的極清楚,見那人雖然穿著跟兇手一模一樣的衣裳,然而看臉,卻果然是張小左無疑,男子做女伶的裝扮,看著甚是妖異,然而張小左本就生得瘦弱,又因受了驚嚇般,看著倒有幾分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