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見他似有咄咄bī人之意,不由起身道:“世子,你若要追究,我只在這裡,要怎麼樣我領著,何必牽扯不相gān的人。”
趙黼回頭:“你真的能領著?若真如此,我自懶怠管別人怎麼樣,之前所有,也可以一筆勾銷。”
雲鬟才要說話,巽風靜靜說道:“不知世子有何憑據就說四爺幫襯鳳哥兒?只靠揣測可是不成的。”
趙黼冷冷看巽風,點頭笑道:“你別激我,可知我最吃這一套的。”
巽風道:“不敢,只是刑部辦事,從來講究憑證。且四爺的為人行事,從來有目共睹,我便敢替四爺說一聲‘問心無愧’。巽風從來心直口快,若有得罪,還請世子見諒。”
趙黼哪裡是肯讓人的,當下揚眉,不料雲鬟因先前捱了一夜辛苦,本要好生歇息,卻因趙黼在側,無法安枕,更未曾認真吃些東西,此刻又看他們兩人互不相讓,心裡憂慮恍惚,不覺身子一晃,後退了一步。
趙黼見狀,忙掠過來,一手扶著肘彎,一手搭在後腰上,道:“你怎麼了?”猛地見她臉色很不好,當下急忙收聲,什麼鬥嘴鬥氣的心也沒有了。
正這會兒曉晴因小心翼翼地來看究竟,猛然見這般,便跑進來照護。
趙黼不等她說,自抱了雲鬟,熟門熟路地往裡去,便將她輕輕地放在榻上。
雲鬟雖然渾身乏力,其實意識尚存不曾徹底昏迷,見他這樣入內,兩隻眼睛便又直了直。
趙黼回頭道:“你們的大夫呢?”
曉晴道:“原沒有請,我立刻去請就是了。”轉身要走,雲鬟卻道:“站住,不必去。”
趙黼道:“怎麼不必去?你不怕有個好歹,我還怕呢!”
雲鬟不搭理他,只勉qiáng吩咐曉晴道:“我餓了,去準備些吃的。再好生招待巽風……就叫他住在棠木院就是了。”
曉晴只得再度退下。
趙黼道:“棠木院?”
雲鬟默默道:“世子,勞煩扶我起來。”因氣衰力竭,心思浮動,竟無法起身。
趙黼忙過來將她扶起,又趁機抱了抱,才要笑,又皺眉道:“雖然身量長了,只是好似比先前更瘦了。”說話間,又狐疑地盯著她衣領往下,那句話在嘴邊轉來轉去,又不大容易說出口來。
雲鬟低著頭喘了兩聲,道:“世子不是第一次來可園對麼?”
趙黼道:“我、我自然是第一次了,怎麼?”
雲鬟道:“先前、約莫半年前,小雪……曾被什麼傷著了,這必然是世子所為了?”
趙黼故作詫異:“半年前?還有這種事麼?”
雲鬟道:“是新年的時候……那天我還喝了三杯桂花酒。”
趙黼聞言,目光一直,qíng不自禁咂了咂嘴,嘴角也隱隱地上揚。
雲鬟見狀,手微微握緊,然後抬起,一掌摑了過去!
趙黼自來沒有要躲的心思,忽然被打了一巴掌,雖然她神疲力弱,打的並不重,可趙黼何許人也,從小到大,誰曾這般相待,唯獨被她……一而再。
趙黼不由站起來,怒道:“崔雲鬟!”
雲鬟抬眼看他:“那夜,世子是不是也曾來過。”
趙黼生生地咽了口唾沫,本yù否認到底,對上她的目光,不知為何便道:“是!我是來過,又怎麼樣?”
雲鬟氣得眼前發黑,手指微微顫抖。
趙黼見揭破了,索xing道:“我知道你惱,又怎麼樣?可知我心裡更惱?我來過會稽多少次,先是小白那廝,跟我周旋冷淡的,百般阻撓,那什麼馬家驢家有案子的時候,我心裡就覺著這城裡仿佛有什麼在叫我,鬼使神差地出去,當時你明明就在那屋裡頭!你也知道我在外間兒,你偏偏一聲不出,小白也攆我走……明明會撞見你,都是你躲著,他從中攔著。”
趙黼說到這兒,見她垂頭不語,便又道:“只是畢竟皇天不負有心人,你可知那夜我聽那兩個捕快說了你的名字,心裡是怎麼想法?從縣衙往可園這段路,我又是幾生幾死?我竟怕找來,若不是你該怎麼辦?若不是你,我就殺了這一家人!若是你又如何是好?我恨不得也殺了你!”
雲鬟輕聲道:“那你殺了我吧,別牽連別人,這一世,由得你來結束,也許你的執念便不會再如此深。”
趙黼放開她,仰頭一笑。
半晌,趙黼忽然道:“那天在季呆子家裡,你說的那句話,是你真心的?”
雲鬟道:“是。”
趙黼雙眸眯起,覷著她道:“其實你說的對,起初,我的確是有過那樣的想法兒。”
這會兒,巽風因怕趙黼仗勢欺人,便跟著來看,誰知在門外卻聽他兩人說了這些,不免摸不著頭腦。
正躊躇要不要再聽下去,卻見廊下曉晴走來,知道她是來請去棠木院的,當下巽風只得跟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