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飈跟杜惟忠兩人面上皆紅。
雲鬟又道:“再加上已經半夜了,耿杜兩位卻衣冠楚楚,柯兄又是那般……很難叫人不起疑心。後來我聽丫頭細說起那所謂屍首的死狀,你我眾人都是勘驗過不少命案現場的,長久以來,至少都已有些本能直覺了。”
柯憲聽了這一句,神色微動,長長嘆了聲:“我此刻才知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我果然是……小看了你了。”說著拱手道:“是兄弟莽撞無禮,我向謝兄弟賠罪了!”
耿飈跟杜惟忠忙也跟著舉手致歉。
常管事跟其他的人都十分嘆服,柯憲卻又說道:“不過,我還有一事不解。這錦華閣里的聲響傳不到此處來,是我所留的最大破綻,但倘若能傳到此處來,你是不是就不能破解此案了?”
雲鬟笑道:“我能。”
柯憲挑眉:“這又是憑什麼?”
雲鬟道:“我既然已經懷疑了你,自然不會放過柯兄的房間。”她說著,走到柯憲房門處,輕輕地將門扇一推,道:“我現在雖未搜查過柯兄的臥房,但是我篤定,昨晚上你‘作案’時候所穿的衣裳,只怕還在裡頭,興許上頭還沾著血跡呢。”
在場眾人都看柯憲,不知此話真假。
連耿飈跟杜惟忠兩人都也盯著他瞧,柯憲瞪了雲鬟片刻,便撫掌大笑道:“好好好,我如今才算真的心服口服、五體投地了。”說話間,他竟邁步進了房中,徑直走到自己的chuáng前,彎腰從chuáng底下輕輕一扯,果然便拉出一件青色長衫,青衫的胸前還淋著些許血漬。
眾人瞠目結舌,耿飈問道:“小謝,你又是如何料到柯憲會留下血衣?可知我們跟他合謀的,都吃不準的?”
杜惟忠也對柯憲道:“你如何還留著這個?我以為你早就‘毀屍滅跡’了,可知道兇手作案後,第一要義就是把這些東西都銷毀?”
柯憲看著雲鬟,對上她明澈的雙眼,早就失去了再質問之心,仰頭嘆道:“我因為自覺此事做的天衣無fèng,小謝自然懷疑不到我頭上來,所以肯大膽地留著這血衣。另外,我也是想等他灰頭土臉之後,就拿了這血衣到他跟前兒,把自己所做的事兒再給他說一遍……本來是想來羞臊他的,誰知道……竟成了自己的罪證了!”說著,又是羞愧,又是信服,竟大笑起來。
在場眾人見狀,一則解除了疑惑,二則又看了一場jīng彩的對手好戲,頓時也跟著鼓掌大笑。
柯憲說完之後,長嘆了聲道:“謝兄弟,你的確名不虛傳,是難得一見的斷案高手,我柯憲無話可說!此番銓選,刑部的推官,舍你其誰?!”其他人盡數點頭,都覺此話極為有理。
誰知,雖眾人一概篤定雲鬟必然銓選得中,怎奈世事偏難盡如人意。
第244章
此後又過數日,雲鬟始終留在浙東會館,足不出戶。
自打“假屍”案後,柯憲深為雲鬟之能“降服”,便一改先前的偏激偏見,誠心結jiāo起來。
有時候他們眾人要到街頭玩耍遊逛,或者聚餐會飲,自然也叫著雲鬟,雲鬟每次卻只推脫,並不曾隨他們出門。
柯憲原本還以為她是心有芥蒂,只是留在會館之時,眾人看累了法典,便閒話,又說起先前案子之時,彼此推演起來,雲鬟卻也同他們照舊說話,商議切磋等,一概平常。
很快柯憲等也都釋然,明白她只是天生內斂穩重,並不是那等愛玩樂的xingqíng而已,因此竟更加敬重。
這一日,因外頭有些yīn雨連綿,眾人便留在會賓堂里,又說起往日的案qíng。
柯憲因說道:“如今最難辦的,就是那饕餮食人的案子了,就如我先前所說,我覺著此案一定大有隱qíng。”
耿飈笑道:“你又來了,到底是什麼隱qíng,卻偏說不出來。”
柯憲便看雲鬟:“小謝先前所辦的那鬼面桃花案子,豈不也是兇手用這聳人聽聞的障眼法,來掩蓋底下的真相?此案必然也是如此,若我選不中就罷了,但凡有機會入刑部,一定要追查此案,查明真相。”
杜惟忠搖頭嘆道:“以我看來,卻想寧肯一輩子也不再見到那所謂饕餮現世才好,此物名頭便不佳,但凡出現,定然有腥風血雨。何況,最近聽聞晏王世子回京聽封,晏王不日也會到京……若再冒出個饕餮來,豈不是……”
他們也自聽說這饕餮是暗合世子趙黼等話,聞言都懂此意。
柯憲道:“我等雖無緣見過世子,只也聽聞英名了,北打遼人,南擊水寇,哪一件兒不是利國利民的不世之功?也不知是哪個包藏禍心的,偏偏把世子跟饕餮說在一塊兒,叫我看,只要找到這口風傳出之源,必然跟饕餮有所牽連。”
雲鬟心頭一動,耿飈笑道:“我的天神,一說起此案,柯兄就入了魔障似的,總有驚人之語。還是罷了,三法司那麼多大人都無能為力呢,何況你我?”
柯憲見雲鬟不語,便問道:“小謝,你對此案有何見解?”
雲鬟斟酌,謹慎道:“只憑著些捕風捉影的話,我也實不知如何說起,不過聽柯兄所言,倒有些意思。”
柯憲大笑:“你的能耐自然一流,你既然說我說的有理,只怕我說的是真的,也未可知。”
耿飈跟杜惟忠兩人齊齊搖頭,又對雲鬟道:“小謝,你萬萬別順著他說了,他原本就自鳴得意,你再夸兩句,越發不知姓什麼了。”
漸漸地,風聞說晏王進京了,又有些流言蜚語,說晏王中途遇到了山賊,差點兒有些兇險……故而世子親自去接了回來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