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想起那日在浙東會館內的qíng形,便道:“你還惦記著那件事兒啊,那不過也是個無知圖口快的小小主事罷了,你把他的話放在心裡做什麼?”
雲鬟不肯撒手放了那公文,抬頭看趙黼:“世子,我能去麼?”
趙黼本來滿心不悅,然而見她目光閃閃期盼似的問起這句來,並不似先前一樣淡然不驚,可見心裡有他的話。
趙黼的心微微搖曳,故意做思忖狀:“我當然是不想你去的,只不過……且讓我再想一想。”
雲鬟道:“既然如此,下午……我先去刑部一趟可使得?”
趙黼見她事事相問,心裡竟有三分受用,便道:“使得,只是不要一個人亂走,我……”本想要自己跟著,對上雲鬟眸子,只得qiáng忍道:“讓阿留好生跟著。去過刑部後,立刻就回來,別又跟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在外頭吃酒。”
雲鬟不覺嫣然一笑,忙道:“知道了,多謝世子。”
趙黼見她一聲聲地答應,心裡就有五六分受用,便慢慢走到跟前兒,握著手說:“倘若你以後都這樣……我……”卻並不曾說完,只摸了摸小手,嗅到上頭一陣清香沁人,卻又忙放下。
如此又過了約半個時辰,雲鬟復換了一陣衣裳,便叫了阿留跟隨,一路出門,往刑部而來。
下車之後,雲鬟抬頭看著刑部那偌大門首,便想起幾年前,曾跟著趙黼來此相見白樘的種種qíng形,那時候又怎會想到,果然有朝一日,她會再回來此處?且以如此的身份,真是如夢似幻。
刑部門上接了,知道是來應推官的,便說道:“正好今兒還有個來應名的,先來一步,還在裡頭呢。”
雲鬟被領著入內,到了公事房,忽地見一人站在跟前兒,細看,竟是柯憲,見了“熟人”,不由心裡喜悅,先前那微微惶恐之意就也退了一半。
正柯憲辦妥了入補等事,見了雲鬟來到,也喜不自禁,便上前道:“我隱約聽他們說小謝你也在此,只是不敢當真,原來果然不錯,也實在是老天有眼,不然的話,兄弟我在這兒當差都當的不安穩。”
寒暄幾句,忙送了雲鬟進內。
那負責接待的刑部書吏見了她,笑道:“果然是個好齊整的人物,可知你人沒到,刑部上下已經都在猜測了。”
雲鬟不解:“如何猜測小吏?”
那人道:“你的來歷這般傳奇,眾人當然會傳說紛紛呢。”
原來刑部之人何等的眼jīng耳明,早把要來的新人推官都打探清楚,柯憲倒也罷了,唯獨雲鬟,一來是跟世子趙黼一同上京,且破了三地兩命那案的,偏偏因為此事,又被吏部除名……
只是上天並沒絕人之路,偏叫此人在殿前大出風頭,得了皇帝特許才入刑部,因此人雖然未至,在眾人心目之中,卻已經是個傳奇人物了。
那接應官說笑了幾句,把一應的印信,官袍,梁冠等都奉與雲鬟,又囑咐她改日來,去找哪位官長。
雲鬟一一答應,又道了謝,才捧著眾物件兒自出來。
柯憲卻正等在外頭,見她出來,便迫不及待地迎上來,笑說:“以後就是同僚了,偏你我都是新進,有了你在,可知我的心安妥十足?”
雲鬟見他甚是親切,便笑說:“以後就由柯兄多多照拂了。”
柯憲道:“這段日子,你莫非都在世子府里住這?”自從雲鬟被趙黼引了去後,柯憲等人暗地裡議論紛紛,卻都不敢過分揣測,今日當面相見,才敢問上一聲。
雲鬟點了點頭,柯憲倒是聰明,不敢多探聽私qíng,就又說道:“是了,耿飈也是中選了,分在了京兆府。他的品級卻比我們還高一級呢,杜惟忠卻自回去了,前日我們還給他踐行來著。”
柯憲說罷這些,因多日不見,便yù請雲鬟吃酒敘話等。
雲鬟想到臨出門前趙黼的叮囑,便只推說改日。
兩個人邊說邊往外走,柯憲只顧眉飛色舞地說著,不妨外頭走來幾個人,當前一個,如仙池玉樹,風姿卓然,自是刑部侍郎白樘,他旁邊左右跟著幾個人,十分臉熟。
雲鬟掃了一眼,便垂下眼皮兒,用手肘抵了柯憲一下。
柯憲抬頭看見,心頭震驚,忙跟雲鬟一起往旁邊推開一步,低著頭,微微躬身,侯這些人先過去。
白樘率人緩步而行,卻始終目不斜視,只他身邊兒的那人不由微微側首看了雲鬟一眼——這人自然正是巽風了。
而在白樘左側的,卻是任浮生跟阿澤兩個。阿澤雖看見了有兩個生人在路邊,卻也知道今日有新的推官來報導,故而也不在意,只顧跟任浮生說話。
雲鬟只聽阿澤說道:“實在是你太衝動了,你只悄悄地記下,改日怎麼對付他不成?偏當眾鬧出來,還要驚動四爺親自去一趟,幸虧我們在左近查那‘聯詩命案’,不然看你怎麼脫身。”
任浮生道:“你是沒在跟前兒,你若是在跟前親眼瞧著,必然也是忍不住的,再說,鳳哥兒已經不在了,她的弟弟這樣被人欺負,難道我們都不管?”
正說這兩句,是巽風道:“行了,不要吵嚷。”他們兩個人才都噤聲不言了,這一幫人也都去的遠。
不料雲鬟在後聽了,心頭驚動,連柯憲跟她說話都沒聽見,忙忙地出了刑部,便跟柯憲作別。
才要上車,忽地聽到身後有人道:“謝推府請留步。”
雲鬟止步回身,卻驚見乃是巽風在跟前,這才忙倉促行禮,近前問道:“方才……”
巽風怎會不知她的意思,不等問完,便攔住了道:“我正是要同你說此事的,你萬萬不可慌張,且聽我說,先前是因為浮生無意中撞見有小學生跟崔承打架,他也是玩心不退,見對方人多,就忍不住幫了崔承一把,誰知偏把恆王妃的小舅子給打了,你知道恆王爺是最護短的,沒事兒還要三分làng呢,四爺正在左近查案,這才驚動而去。如今已經平息了,崔承也沒事兒,只是小孩子們愛鬧,混戰里挨了幾拳罷了,早也給崔侯爺領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