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好生勸道:“你如今渾身出汗,又熱的如此,出去被風一chuī,立刻就要害病,何必麻煩。就在這車內吐就是了。”
說話間,把袖子一攏:“往這裡也使得。”
雲鬟哪裡肯,將他推開,死死忍著。如此又行一刻鐘,外頭也不知到了何地,聽著有些鬧哄哄地,心頭越發難受。
終究按捺不住,雲鬟推開車門,喝令停車,馬車還未停妥當,便要跳下去。
趙黼見她執意如此,早先下了車,又把她抱了下地,不敢撒手。
雲鬟眼睛亂晃,正找不到地方,忽然依稀見眼前有個痰盂似的東西,便忙奔過去,雙手扒拉住了,俯身便吐。
耳畔就聽有人大叫:“混帳,是做什麼!當老子的箭壺是什麼!”
雲鬟閉著眼睛,只覺得那痰盂有些搖晃,她生恐弄到外頭去,便竭力抓著不肯放。
就聽得趙黼道:“閉上你的鳥嘴,就是吐到你的頭上,你也乖乖地接著。又能怎地?”
雲鬟見他出言不遜,百忙之中還道:“世子,不可、如此……”因酒力發作,聲音都是遲緩不清的。
趙黼暗笑,那人卻已經認出他來,當下哪裡還敢做聲,只乖乖道:“是是,原本沒看出是世子爺,不打緊不打緊,隨意就是了。”
雲鬟心裡痛快了幾分,又自覺此人甚是好心和善,喃喃道:“多謝。”
趙黼不由又笑,因見她醉態可掬,便索xing站定,就隨口問那人道:“你們是在此做什麼呢?”
原來這乃是一家客棧,人來人往中,門口站著這三人,卻個個虎背熊腰,帶刀背弓,這人的馬背上便懸著一個箭筒,裡頭有七八支箭,卻被雲鬟錯而“徵用”。
這人忙道:“我們是杜學士所請的護衛,今日是陪著杜公子出門的。”
趙黼道:“杜學士?”正在思忖是哪個,不料雲鬟人是醉極,心思卻轉的更快,便笑道:“莫不是偏這樣巧……你們這位公子,敢qíng是杜穎杜公子?”
那侍衛道:“這位認得杜公子?”
那日雲鬟去尋白樘,得知他正在會見郭司空,這也罷了,只郭司空去後,刑部之人又領了杜穎前來,雲鬟便猜到了幾分。
雲鬟笑道:“一面之緣,你們……公子在這兒做……”到底醉得狠了,渾身無力,舌頭又開始發僵,雖想如此問,話說出來,卻是嗚嚕一頓,含糊不清。
侍衛卻有些機靈,答道:“我們公子是在這兒會客的。”
趙黼哪裡管什麼杜學士杜公子,見雲鬟已經是好了,便只扶抱住了,便要帶回車上。
誰知還未上車,忽聽身後客棧之中,響起一聲驚呼,乃是女子的聲響,像是見了什麼駭人可怖之物般。
趙黼驚而回頭,眼神狐疑,那些侍衛卻早就如離弦之箭,紛紛竄入客棧中。
霎時間,依稀更有人叫道“快來人救命”之類,聲音悽厲,聲嘶力竭,顯是驚怕之極,裡頭也是一片騷動,驚呼聲此起彼伏。
趙黼心下驚震,他起初還只覺著聲音隱隱熟悉,此刻,卻已聽出此是何人。
若他所料不錯,客棧里大叫的這人竟是……張可繁。
第275章
趙黼雖聽出端倪,卻因守著酒醉的雲鬟,生怕有個閃失,因此竟便將她抱上馬車,安置妥當,又叫阿留等好生看著,才下了車往客棧內去。
此刻客棧之中炸鍋一般,早有許多人爭相奔逃出來,又有的尖叫“殺人了”等話,一片凌亂。
趙黼撇過人群,目光一動,卻又聽得二樓上吵嚷:“攔住他,不要叫走了!”又喊道:“速速報官!”
趙黼回頭看向馬車,卻見車簾一動,是雲鬟懵懵懂懂地看了出來。
他正猶豫要不要上樓去看一眼,卻聽有個聲音道:“你們不必著急,也不必慌張,我自在這裡等官差來就是了。”
趙黼聽了這句,方驀然震動,當下再無遲疑,忙飛身往樓上而去。
卻見二樓的廊道里,許多人都看著一個方向,而在那一處的房間之外,也簇簇擁擁了十幾個客棧中的人,把房門攔的水泄不通。
正一個人說道:“好兇狠殘毒的人,竟作出這等令人髮指的惡事,到底是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如此……”
趙黼滿腹狐疑,走到外間往內看了一眼——他畢竟生得比尋常人要挺拔些,因此雖然許多人堵在跟前,卻仍看的分明,當下脫口叫道:“蔣勛!”
原來就在趙黼身前的房間裡頭,桌子前正站著一個人,此刻面帶憂色,身邊一左一右,站著兩個跟方才樓底下那“杜穎公子”的保鏢打扮一樣打扮的青年,正滿面驚怒警惕地將他看住。
房間內其他三人,卻正是方才在樓下侍立等候的。
幾個人面面相看,臉上神qíng皆如見鬼一般。
而被這幾名保鏢跟客棧眾人圍住了的那人,眉清目秀,武將打扮,卻正是蔣勛無疑,此刻雖然也驚疑困頓,卻仍不失鎮定。
猛然間聽外頭有人喚自己,蔣勛抬頭看去,正有些看不清,那圍著的眾人因聽見有人叫,便齊齊回頭看來。
望見趙黼之時,見他氣質打扮不俗,雖知道來頭非凡,卻不明何人。
還有人竟質問道:“你跟這兇手認得?”
趙黼皺眉,還未出聲,那杜穎的保鏢早看見了他,忙叫道:“這是晏王世子!大家不得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