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雨才道:“是昨日世子帶哥兒回去,我才看見他傷著了的,隱約聽說是被什麼兵部的人所傷的。”
曉晴聽說不是趙黼動的手,先鬆了口氣,又道:“是哪裡狗膽的人物,敢對主子動手?”
靈雨道:“這個倒是不知道,不過兵部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以後少跟他們打jiāo道才是。“曉晴啐道:“呸,不管是誰,敢動主子,叫他的狗爪子明日就斷!”
兩個人低低說話的當兒,外頭阿喜興興頭頭跑來,門口道:“外面有個信使來,說是有會稽的信給咱們主子。”
曉晴起身接過,看著笑道:“這像是小白公子的筆跡,太好了,主子一定高興。”又叫阿喜不要動,忙回身到裡間兒拿了五百錢出來,吩咐給那信差。
靈雨見她這般喜歡,便道:“你說的小白公子,是不是就是白家的那位小公子?”
曉晴道:“自然就是了,不過他如今是知縣大人了。”
靈雨道:“我只聽說那位公子外放為官,原來是跟鳳哥兒去了一個地方。可也是’他鄉遇故知’了。”
曉晴笑道:“可不是呢?小白公子人又好,又能gān,當初在會稽,跟我們主子兩個,破了多少奇案,眾人都稱道呢。”
靈雨忙細細打聽,曉晴正閒,便同她坐了,撿那有趣兒的同她說知。
且說兩個丫頭說話之時,雲鬟在里睡得也並不如何安穩,半晌隱隱聽見曉晴說南邊的事兒,她不覺一時也有些恍惚,倒不知白清輝跟可園眾人如今怎麼樣了。
這一覺混混沌沌地,竟睡過了晌午,雲鬟起身之後,靈雨早就回世子府去了。
曉晴先伺候她盥漱了,又細看她頸間的傷痕,見已經比先前略消腫了些。當下又親給她塗了藥膏,端了湯藥等來服下。
雲鬟因喉嚨不適,也不願吃飯,曉晴早料到這節,先前跟靈雨便商議過了,只用粳米熬粥,加金華火腿,燉的爛爛的入口即化,雲鬟才勉qiáng方吃了一碗。
曉晴將她吃了粥,才又將白清輝的來信遞上,笑道:“主子若不肯吃粥的話,我是不給的。”
雲鬟詫異,本正面無表qíng,見了這個,才驀地喜出望外,忙又叫取水洗了手,將信箋小心拆了,打開看時,見抬頭寫的是:鳳哥兒見信如唔。
這一行熟悉的字跡,乍然映入眼帘,剎那就如江南那濛濛地煙雨在瞬間都又湧現在眼前,所有無法忘卻清晰鮮明的那些。
——可園,縣衙,窗邊兒的芭蕉,假山下的小雪,雨濕的青石板路,爬滿藤蔓的題扇橋,以及……縣衙里伶仃的些許玉蘭樹,還有那個端坐在書房之中的人。
雲鬟捧著信,一時竟無法言語,滿心只是對舊日的回味跟眷戀,以及對遠在千里之外的摯友跟親如家人般的可園眾人的無限祈福之意。
而與此同時,就在小城會稽的縣衙之中,白清輝將一份公文放下,道:“先前數月,本縣十分太平,多拖賴兩位勞苦。如今眼見年下了,自然事多雜亂,還請徐典史跟霍捕頭兩位多多留意。”
身前,徐沉舟跟霍城兩人一個躬身,一個抱拳,口稱:“是。”
霍城又問道:“大人可還有什麼吩咐?”
白清輝道:“並沒有了。”
霍城跟徐沉舟面面廝覷,徐沉舟使了個眼色,霍城有些為難,待說不說的當兒,白清輝一抬頭,看見兩個人互使眼神,便問道:“怎麼了?可還有事?”
霍城閉口不言,徐沉舟無奈,才終於道:“大人,如何我們聽說,大人……過了年後,便要回京述職了?”
白清輝手上一停,繼而答道:“你們聽說的沒錯,前日我才接到公文。”
兩人聞聽,臉色齊齊變了,霍城忍不住道:“大人……這麼說是真的了?大人以後、以後就要調離本地了?”
白清輝道:“這個尚未可知,一切去留,自有朝廷安排罷了。”
徐沉舟見他神色仍是冷冷靜靜,聲音也依舊是淡淡冷冷,便輕輕嘆了聲:“罷了,其實這是好事,知縣大人在本地政績極佳,這一次回京,自然是會高升的。我們……很該為大人高興才是。”
霍城也地垂了頭,一時竟如鬥敗了的公jī。
白清輝看兩人神色有異,便道:“你們怎麼了?”
霍城抬頭看他一眼,半晌方低低道:“我們……我們不過是有些捨不得大人罷了。”
清輝眼睫一眨,方道:“天高地闊,我能來此地,本就是緣法相關,既然眾人曾經相識過,已是難得。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乃人之常qíng,霍捕頭不必如此。”
霍城無言以對,徐沉舟苦笑道:“我們都是凡人,境界自不比大人……何況……”
白清輝問道:“如何?”
徐沉舟索xing道:“本地好不容易得了一名青天大老爺,如今這麼快又要走了,誰知下一位大人,是個什麼樣兒的,倘若又是鄭大糊塗那種,卻叫這些人如何自處?”
白清輝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兩人片刻,忽地說道:“霍捕頭曾經被人冤屈,生死一線,後雖洗刷冤屈,但仍是千夫所指,可知本縣為何竟用了你?”
霍城不知他為何會說此事,不由微怔。
白清輝又看向徐沉舟:“徐典史也曾隨xing沉淪,後來卻在謝典史去後,主動請任典史,可知本縣為何會准?”
徐沉舟蹙眉,跟霍城對視一眼,齊看清輝。
卻聽白清輝道:“霍捕頭蒙冤受屈,卻仍不失正直心胸,徐典史雖做錯許多壞事,卻也終究未曾迷失本xing,我所看重者,是你們兩人九死未滅之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