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幾個人,便從腰間掏出匕首,竟手法利落地把獵物剝皮,放在溪水裡洗剝gān淨,立刻串在長長地樹枝上,竟就地燒烤起來。
禮部跟太常寺的陪同官正因不得回城,捱著這樹林子裡的燥熱跟蚊蟲,苦不堪言,見狀一個個皺眉咋舌,只礙於他們的身份,不便多嘴,便只另在一邊兒,不去湊他們。
睿親王看著手下cao辦起來,也並不理,頃刻香氣漸漸飄散出來,卻是獵物烤好。
有一人便拿刀子切割,先分出的頭一塊兒好胸脯ròu,自然是給最尊貴的人,他們也不管舜國的官員,只呈給睿親王。
然而睿親王一來不太喜這種食物,二來因天熱,毫無食yù,便只叫他們自在分吃罷了。
禮部的幾個人低低說道:“瞧這些人,茹毛飲血一般,竟似未曾開化。”
另一個道:“著實兇猛異常,可知昔日太子在雲州跟他們相抗是何等不易。”
嘀咕的當兒,有兩個遼人聽見,有個跳起來道:“你們鬼鬼祟祟地是在說什麼?”
這跳起之人原本是睿親王手下的一員猛將,因一身蠻力,也蒙賜了皇姓,便喚作蕭忠。
因睿親王來議和,他便隨同護佑,是個脾氣甚急躁的人物。
禮部陪同的劉侍郎起身,便含笑道:“我們只是在自己說話罷了,不知鬼祟兩字,從何而來?”
誰知蕭忠見劉侍郎雖然含笑,口吻卻淡淡地,他便有些懷憤。
正要發作,聽睿親王說道:“你好生吃東西就是了,何必生事。”
這蕭忠雖然xing急,卻最聽睿親王的話,當即便不言語了。
劉侍郎回頭,吩咐兩名手下道:“罷了,且少說兩句,別跟這人一般見識。”
他的屬官道:“只是這人忒囂張了,看他這般兇惡,也不知手上沾沒沾我們舜人的鮮血,真叫人……”
誰知蕭忠雖然在吃,耳朵卻聽著,模糊聽了兩句,便跳起身,竟把手中沒吃完的一支獐子腿猛地扔了過來,正砸在劉侍郎的肩頭。
這侍郎是個文官,蕭忠又有蠻力,頓時便給他打的斜倒在地上,官服污髒了不說,肩頭也更像是斷了骨頭,極為疼痛。
劉侍郎身邊兩名主事,幾個侍衛見狀,如何忍得,紛紛都跳起來,喝罵道:“你這蠻子,是做什麼!”按著腰間的佩刀,幾乎就要動手。
蕭忠卻哈哈大笑,道:“大舜沒用的酸書生,誰讓你們在背後說人壞話的?半點力氣都沒有,還敢怎地?”
他身後幾個遼人也都猖狂大笑,有見侍衛們將拔刀似的,便也圍攏過來,眼中透出好勇鬥狠之色。
此刻主事們將劉侍郎扶了起來,又問端地。
睿親王見鬧得不像樣,喝道:“胡鬧什麼?都退下!”
那些遼人聞聽,才緩緩散開,仍是就地吃ròu,眼睛卻仍不善地梭著這邊。
睿親王又對蕭忠道:“誰讓你動手的?還不快向侍郎大人賠禮?”
又走到跟前兒,掏出帕子親給劉侍郎擦拭污漬:“他是個粗人,就算在本國也時常惹事,還望侍郎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劉侍郎雖然心中盛怒,但畢竟是兩國之jiāo,不便就此小事大動gān戈,何況睿親王親來賠禮,倒也罷了。
他便也對侍衛們道:“無礙。”侍衛們壓著怒意,將刀回鞘。
因天熱,幾個遼人吃了一頓,因見那溪水清涼,有幾個便索xing脫了衣裳,赤條條地便去那旁邊的湖泊之中洗澡。
那蕭忠便也在其中,因才吃飽了,水裡又涼快,十分受用,就在裡頭胡撲亂舞。
舜國的官員們見了,個個面露憎恨鄙夷之色。又因先前劉侍郎受傷,越發不平。
有個便說道:“若此刻還是jiāo戰的時候,必然殺了這廝泄恨。”
旁邊嘆道:“罷了,還是以和為貴。”
兩刻鐘後,下水的遼人紛紛地復又上來,一個個撈起地上的衣裳,穿戴披掛,又見水裡仍有個人橫著,點算了一下,其他眾人都在,卻是蕭忠在裡頭。
只當蕭忠玩不足,便紛紛笑罵,催他上來。
誰知蕭忠竟然不動,仍是伏在水裡,有幾個看出不妥的,當即撲騰跳下河,便往蕭忠方向去。
連岸上舜國眾人也都紛紛靠近岸邊兒,眺首看向水裡,見幾個遼人游到了蕭忠身旁,將他抓住,用力翻了過來。
不動還可,如此一翻的當兒,原本碧綠的湖水頓時便染做血紅,大團的鮮血飛快地濡染出去,頓時將幾個人所在之處,都變成深色的通紅。
眾遼人被浸泡在血水之中,有幾個低頭看去,望見蕭忠模樣之時,竟忍不住厲聲叫了起來。
眾人鬆開手,紛紛倒退,卻幾乎忘了人在水中,太過驚恐,無所適從,一邊兒鬼哭láng嚎,一邊在水裡浮浮沉沉,胡亂撲騰,生死一線。
這場景,縱然是站在岸上的睿親王,以及舜國眾官員見了,也都無不悚然驚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