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陶然一見,磨了磨牙。
屋內,清輝雲鬟見季陶然出門,還當他是要走,只得忙起身跟上。
豈料才到門口,就見季陶然氣沖沖地竟去至隔壁房間,咬牙切齒,抬腳狠狠踢了過去。
只聽得一聲響,門扇在面前轟然dòng開!
里外兩邊兒的人都怔住了。季陶然卻舉手罵道:“什麼混帳王八……”
一句話還未罵完,人張口結舌,愣在當場。
雲鬟跟清輝因見季陶然發了酒瘋,又去柳縱厚那房間裡攪擾,不由雙雙叫苦,早跟著追了過來,忙要攔住季陶然,卻因他腳快踹開了門,兩個人也看見裡頭的qíng形。
雲鬟因對柳縱厚只聞其名未見其人,因此當面不認,剎那,只見裡頭兩個男子,其中一個衣衫不整,半靠在另一個懷中,扭動低哼。
那一個略高些的,坐在椅子上,手按在那人胸前,兩個人皆都有些臉紅,姿態竟大不像話。
縱然雲鬟從未接觸過這等……卻也知道這是何故。
目瞪口呆。
裡頭那兩人沒想到竟是如此,那衣衫半褪的那人因惱羞成怒,紅著雙眼跳下地,指著外頭罵道:“哪裡來的野雜……”
尚未罵完,便被他身後那人攔住,道:“不可造次!”
雲鬟見狀,即刻知道了這攔擋者,便是柳縱厚,——因他的目光在她跟季陶然身上一閃之後,便盯著白清輝,臉上張皇之色一閃而過,旋即又鎮定如初。
而被攔著那個,總算也定睛看清楚了雲鬟三人的服色,一時色變,忙抽身轉到旁邊,急急整理衣衫。
柳縱厚卻還好些,上前道:“怎麼……白少丞、季行驗也在此地……”只是雲鬟因素來跟他並無jiāoqíng,便不認得。
此刻偏是至為尷尬的時候,便又無話找話地問道:“這位又是?”
清輝素來最為冷靜自持的人,卻也不由為方才那一幕“震撼”,垂眸淡聲道:“是刑部主事。”
雲鬟也是極為尷尬,真是兩世都沒見過的光怪陸離。只勉qiáng耷拉著眼皮不看,略點了點頭。
誰知季陶然是醉里的人,哪裡還管這些,一愣之下,竟指著笑道:“柳侍衛,原來你竟然有斷袖之癖?!”
雲鬟只覺得耳朵里刺刺的,見清輝不語,忙拉住季陶然道:“咱們且去了。”
柳縱厚雖然看著鎮定,被人如此當面揭穿,臉色略紅,卻笑道:“季行驗是誤會了,方才……是不小心跌倒,將他扶起來而已。”
清輝也半垂眼皮,道:“既然如此,且不打擾二位。我們正要去了,告辭。”面無表qíng而心思複雜地拱手,轉身也扶住季陶然。
季陶然仍意猶未盡似的,只顧失笑。
雲鬟只得舉手按住他的嘴,季陶然起初尚且支吾了兩聲,卻語不成聲,由得他兩人架著,好歹出了酒館。
夜色深沉,柳邊兒風生,頗有些涼慡,因季陶然醉了,便叫小二去雇了輛馬車來,眾人七手八腳,把季陶然塞到裡頭。
他們兩個人也跟著爬碴進內,馬兒卻讓小廝們牽著在旁跟隨。
車廂里燃著一點燭光,幽幽暗淡。
除了季陶然仍時不時地呵呵亂笑,雲鬟跟清輝起初都未曾出聲。
車行了會兒,清輝才默默道:“原來他有這種癖好。”
雲鬟便也道:“先前……無人知道麼?”
其實蓄養優伶之類,或者斷袖龍陽等,也並非罕見,也不見得不容於世,比如人人都知道靜王跟薛君生最為jiāo好,但是柳縱厚,卻從來並無這種“新聞”傳出。
清輝道:“我並不知……”頓了頓又道:“不知父親知不知道。”
他天生面上寡冷,但此刻仍透出幾分悻悻不悅。
畢竟耳聞是一回事,眼見卻又是一回事,尤其是方才看見的那一幕,實在令人心裡格外不受用。
雲鬟低低道:“可要跟白尚書說明麼?”
清輝道:“是要說明的。要看父親的主意。畢竟姑姑是最聽父親話的,先前這門親事,是顧家的人定下,父親因覺著不好cha手,便只私下查了柳縱厚為人而已。卻不明白知不知道這件事,好歹跟他說一說。”
雲鬟道:“甚是,好歹尚書做主便無礙了。”
兩人悄然說到這裡,中間季陶然翻了個身,叫道:“我不信!我不信!先生你醒醒……告訴我……”胡亂抓住清輝的腿,便抱在手裡。
惹得兩人相顧莞爾。
清輝便先送了雲鬟回謝府,又陪著把季陶然送回將軍府不提。
是夜,雲鬟睡夢之中,不覺浮現“醉扶歸”里所見那一幕,她又跟別人不同,種種細節,纖毫畢現,實在驚悚。
正輾轉之中,隱約聽到似有馬蹄聲過,卻被夢魘纏住,便未曾醒來。
直到次日,旁邊柯憲來叫,因說道:“可聽說了沒有?昨兒太子府丟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