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黼只當他自怨自艾的毛病又犯了,才要說話,趙世忽然喚道:“黼兒……”
趙世斂了笑,復看向他道:“黼兒,你可會讓朕失望麼?”
趙黼道:“皇爺爺指的是什麼?”
趙世嘴角一牽,慢慢抬手,竟撫上趙黼的臉。
老人有些gān枯皴皺的手掌撫過臉頰,刷刷然似有聲。
趙世道:“沒……沒什麼。只是,朕有一件事,要jiāo給你去做,不知你……能不能勝任罷了。”
他的手往後,竟握在趙黼的後頸上,微微用力。
趙黼會意傾身,聽趙世在耳畔秘密地低語了一番。
半晌,趙世吩咐完畢,道:“事不宜遲,你即刻去罷。”
趙黼眉頭緊鎖,答應著轉身。
正這會兒,太子趙莊驀地站了起來。
四目相對,趙黼正也想跟父親說幾句話,不料趙莊向他才走了一步,便聽皇帝淡聲道:“不用不放心,從小到大,他經歷過的也夠多了,這點兒事他能料理妥當。”
趙莊喉頭動了動,雙眼殷殷看著趙黼,眼底似有萬言千語。
趙黼也知道父親是在擔憂,便展顏一笑道:“父王放心,我不會讓父王跟皇爺爺失望的。”
他含笑點頭,深深行禮,轉身往外,大步流星而去。
第461章
趙莊眼睜睜地看著趙黼離開,睜大雙眼,身不由己地往前跟出一步。
忽聽身後趙世道:“太子。”
這剎那,趙黼已經一拂袍擺,出殿而去了。
趙莊眼睜睜看著,回身跪在地上:“父皇!”
皇帝咳嗽了聲,垂眸道:“朕這把年紀,熬不過你們,也管不了你們了。對麼?”
趙莊垂頭,淚落如雨。
且說趙黼出門,往外而去之時,轉念想到雲鬟,本想去告訴她一聲兒,又怕見了便走不了。
狠心不見,疾步而行中,卻見迎面一人來到,竟正是睿親王蕭利天。
趙黼見了他,便想到阿澤曾說起的話,又想到昨夜所見的qíng形,便上前道:“這般早,殿下好興致。”
蕭利天道:“六爺行色匆匆,是要往哪裡去?”
趙黼道:“你倒是格外眼尖,不如你猜猜看,我是去做什麼?”
蕭利天眉睫一動,遂靠前一步,低語了聲。
趙黼又是詫異,又且驚心,皺眉冷看。
蕭利天道:“我說的可對?”
趙黼不答,滿目疑惑警惕。
蕭利天卻抱起雙臂,道:“不過照我看來,這趟渾水,你別去為好。”
趙黼道:“哦?何出此言?”
蕭利天道:“自古以來,不管是刀還是劍,都是兇器,被人握在手中,任意cao控,一旦不需要了,便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個道理,自然不必我多說。”
趙黼道:“親王說的是什麼?是在說我麼?”
蕭利天轉頭,雙眸微涼,因在霧氣之中,又有些許模糊:“殿下,我是好意。”
趙黼笑道:“你不過是挑撥惑亂罷了,自沒有誰願意當兇器,然而時事如此,又能如何?若不是你們遼人先行越界,肆意踐踏我大舜國土,殺我子民,怎會兩國jiāo戰這幾十年?我若不為兇器,難道要當那砧板上的ròu,任由你們屠戮?”
蕭利天的眼越發沁涼,嘴唇微動,最後卻只是一笑道:“你說的對。”
趙黼冷看他一眼,卻覺著此人今日甚是古怪,便哼道:“我尚且有事,不同你多言了。”
趙黼說罷,絲毫不再耽擱,昂首闊步仍去。
蕭利天轉身,默默地看著他挺秀如劍的背影,忽地叫道:“殿下。”
趙黼止步,回頭看他。
蕭利天目光閃爍,最後道:“殿下……且留神保重。”
趙黼“嗤”了聲,回身仍去,心道:“這遼人今日是瘋發了?中邪了?還是說反話呢?哼,總之huáng鼠láng給老子拜年,不安好心。”
京內。
早上還是一切如常,及至過了晌午,九門的侍衛忽然多了起來。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蘭劍行宮出了事,皇帝趙世遇刺,凶多吉少。
這消息迅速地傳播開去,整個京內沸沸揚揚,百姓臣民均不知真假,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