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風同離火出了刑部後,正策馬而行,才拐過刑部這一條街,忽然前方也來了一匹馬。
巽風一眼看見來者何人,頓時勒住馬兒。
原來這來者竟是雲鬟,此刻也挽著韁繩,馬上死死地盯著巽風。
巽風本要招呼,忽地見雲鬟神色不對,便對離火道:“你且先去。”
離火聽了,便打馬先去一步。巽風問雲鬟道:“怎麼了?”
雲鬟瞪了他片刻,從袖子裡掏出一樣東西,揚手扔了過去。
巽風皺眉,抬手利落接在手中,低頭看了眼道:“這個是……做什麼?”
卻見手中握著的,是一枚幾乎被劈做兩片的銅魚符,看著似有幾分眼熟。
雲鬟道:“你不記得了?”
巽風又看了片刻,說道:“這個是季行驗曾有之物。怎麼?”
雲鬟道:“上回在街頭,是殿下將此物當作暗器扔給巽風,巽風給擋下了,可還記得?”
巽風一笑:“是了,是有此事,又如何?”
雲鬟道:“上面的這道痕,從何而來?”
當初為了查杜雲鶴身死之案子,雲鬟季陶然趙黼三人同行,不期跟巽風相遇,不知怎地,趙黼忽然摘了季陶然的魚符扔了出去,當時他還沒頭沒腦地問了雲鬟一句——“你看見了?”
雲鬟當時並未留意,只是這一幕畢竟也記住了。
事後,因見季陶然仍戴著那魚符,雲鬟本能地覺著不祥,有一次便跟季陶然要了過來,自扔在抽屜里。
先前在謝府,趙黼說起昨夜發暗器殺死了恆王跟世子的神秘人之時,神色有些古怪。
趙黼雖未明說,雲鬟心中忖度,思來想去,終於給她搜到了街頭這一幕。
趙黼出手如電,巽風自也如疾風般,趙黼扔銅魚,巽風擋開,只是眨眼的功夫,就算是武功高qiáng之輩,幾乎也看不清。
可雲鬟若細心回思起來,自然不會錯過……
當趙黼扔出銅魚,巽風揮手一擋——而在巽風的手中,有一道很淡的白芒,一閃而過。
雲鬟仔細再看,終於看清楚那是什麼。
那是她最熟悉的一種兇器。
曾經前世奪走了季陶然xing命的那一柄柳葉般的刀形。
怪不得,當時趙黼會那樣相問,怪不得他的表qíng如此奇異。
他不肯直言告訴,只怕就是因為對雲鬟而言,巽風是很不同的那個人。
但是偏偏是這個人……
街口上,兩人各自駐馬對視。
巽風見雲鬟紅著眼,不似平日一樣,卻不知究竟。
手指撫過那銅魚,摸過上頭那道刀痕,說道:“當時是殿下出手攻擊,我並不知qíng才……這一道痕跡,是我的飛刀所留,怎麼忽然又問起來?”
雲鬟道:“昨夜巽風在哪裡?”
巽風一愣,驀地想到方才在刑部,趙黼也問了相似的話。巽風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雲鬟不答,只道:“為什麼偏偏是你?”
巽風不解,卻見她瞪著自己,不似是看著向來熟識之人,反如看著一名仇敵般,滿是震驚跟失望之色。
巽風滿心疑慮,低聲喚道:“阿鬟……”
雲鬟甚是刺心,便道:“不要這樣叫我!”一勒韁繩,轉身打馬急去。她身後不遠處原本跟著有兩名侍衛,見狀忙也打馬隨之而去。
巽風本要將她攔住,但見如此,只得含驚帶疑地作罷。
刑部之中。
聽了趙黼的話,季陶然陡然色變,白樘皺眉問道:“殿下這是何意?我身邊的何人?”
趙黼道:“便是昨日被尚書派回京內的人。”
銳利的目光從季陶然身上掠過,——所謂“隔行如隔山”,就如同季陶然會從死者身上的傷口判斷出是兇器是什麼,趙黼身為習武之人,也自會看得出暗器發she的手法。
前世季陶然被殺突然,趙黼卻已經記住那殺人者的暗器手法,昨夜恆王父子殞命,趙黼便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再加上那日在街頭,一招銅魚試出了巽風。
就算沒有巽風手中的飛刀現露,只憑著巽風那一招兒利落的手勢,趙黼也自判斷的八九不離十。
趙黼說罷,便直視白樘雙眼,道:“尚書,莫非是在賊喊做賊,監守自盜麼?”
白樘面不改色:“你指的,是巽風?”
趙黼道:“不然呢?”
白樘道:“我昨兒的確派了巽風暗中回京,只不過,是因為靜王爺奉旨回京,我怕有失,便叫巽風隨身護衛。你若是懷疑巽風,只問靜王殿下便是。”
兩人對視之中,季陶然忍不住道:“殿下可是懷疑巽風麼?不會,巽風的暗器我是知道的,他並沒有這種……”
趙黼道:“若有心預謀行刺,自然不會bào露本身所用的暗器。”
季陶然道:“可是……巽風從來對尚書忠心耿耿,絕不會做出這種陽奉yīn違之舉。”
趙黼道:“巽風不會陽奉yīn違,那麼若是聽命行事呢?”
季陶然不敢再說。
白樘卻也並不答腔,只是在趙黼說完之後,白樘起身出外,竟是將任浮生叫來,低低吩咐了幾句,浮生領命而去。
白樘站在門首,半晌無言,背影看來凝重肅穆。
季陶然心驚,心中雖有疑惑,卻不便cha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