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聽到這裡,忽地問道:“尚書可記得……是幾死幾傷?都有誰人?”
白樘雙眉緊鎖,竭力回想:“倉促中,卻數不清楚,只依稀記得,禁軍大概有十多人。”當下,又憑著記憶,把大略的位置點了點。
當夜死傷人數,事後自然統計過,白樘也是知道的。不過死傷之人,卻並不全在他的眼皮底下,比如,在內殿處,便也有兩名禁軍跟幾內侍身死。而白樘趕來所見的,不過是外頭死傷者罷了。
雲鬟卻也明白,在當夜那樣雷霆萬鈞,險象環生的qíng形下,讓白樘記住這些,實在是為難,當即噤口。
白樘道:“你為何問起這個來?”
雲鬟道:“只因……因我有些疑慮,太子妃身邊兒的一位蔡嬤嬤那夜也身亡了。”
白樘點頭:“我記得此事,還有兩名丫頭也各自帶傷。”
雲鬟遲疑道:“但是據我所查問的,當時太子去後,曾靠近太子妃身邊兒的,便是這位蔡嬤嬤……偏又死了。”
白樘醒悟:“所以你問我當時有多少人死傷,你是想問,我是不是看見這蔡嬤嬤了?”
雲鬟道:“正是。”
白樘抬手在眉心撫過:“我當時自不曾見,但是事後,這嬤嬤的屍首從裡間抬出來,季行驗查過,是額頭被重物擊中而死。”
那夜趙黼失控,一腳將那內侍踹出,竟把個外間的侍女帶翻,也撞傷了,後來他又猛虎似的,眾人驚慌躲逃,那魂驚魄散的時候,手足無措,或跌傷或撞倒,死傷了許多,不見稀罕。
是以這蔡嬤嬤之死,也自歸結為被趙黼意外誤傷上頭。
兩個人站在原地,面面廝覷。都知道彼此心中懷疑的是什麼,可是……
白樘道:“假若,真的是這蔡嬤嬤有嫌疑,那麼,她又如何會死?”
雲鬟道:“被殺人滅口了?還是……真的無意中給六爺誤打誤撞地殺了?”
白樘搖頭:“不對,太子妃是被人用重手法點了檀中xué而死,若真的有這種身手,絕不會輕易給人‘誤殺’。”
雲鬟想不通,揉了揉太陽:“我其實,也曾見過這蔡嬤嬤幾次,然而她總是慈眉善目的,並不打眼……只怕是我多心,且她跟隨太子妃這多年,按理說不至於有不軌之心。”
白樘眼神沉沉,卻不答話。
雲鬟畢竟跟隨他許久,見他表qíng如此,就知道有異,因問道:“尚書在想什麼?”
白樘道:“我在想,這其中……有什麼東西是我們遺漏了的。”
第486章
一陣冷風拂了進來,垂地的簾幕微微dàng起。
白樘掃過殿內,那夜直如天崩地裂一般,他跟趙黼過招後,元氣大傷,岌岌可危,竟不及來親自查看事後現場如何。
只能憑當時驚鴻瞥見的記憶回想,自然有些模糊不清之處。
可此即聽雲鬟提起太子妃的近身嬤嬤,白樘搜神細思,才發現自己或許遺漏了眼皮子底下的一個重要信息。
思緒微斂,白樘回頭道:“你看完了麼?”
因方才那陣風撩動簾幕,雲鬟正往內張望,聞言道:“是。”
白樘道:“那,你要不要去一趟刑部?”
雲鬟甚覺意外,白樘道:“我方才想起一件事,或許會有線索。你若不去也罷,回頭我派人告訴你就是了。”
雲鬟忙道:“我隨尚書。”
出了含章殿,雲鬟同內侍們jiāo代了兩句,便雖白樘一塊兒出宮而去。
原來白樘心中想到的,是那蔡嬤嬤的屍首。
回到刑部,白樘叫了季陶然來,便問起那蔡嬤嬤屍首之事。
季陶然竟不記得此人,將屍格冊子拿來翻了翻,才說道:“系頭骨破裂而死,查看無誤,如何尚書又問起來?”
因那夜qíng形甚是混亂,當場所有死傷者,都是因趙黼造成,故而屍首運出之後,季陶然並未挨個仔細查驗,大略見無妨礙,便叫人收殮了。
白樘道:“你不必問,只再仔細查驗一遍。”
季陶然怔住,原來因事qíng過去多日,又並無疑問,一概屍首都已經或者燒化,或者埋葬了。
白樘最擔心前者,幸而因這蔡嬤嬤是伺候太子妃的近身之人,故而並未就燒化。
季陶然見雲鬟也在場,知道事qíng蹊蹺,當即也不顧辛勞,便叫人同去城外,將蔡嬤嬤屍首起出。
因案發之時已經深秋,此後又極快地入冬,天寒地凍,近來又下了雪,因此這屍首還未算最糟。
也幸季陶然是刑官之中的翹楚,方能不避辛勞齷齪,當即將屍首運回行驗所,復仔細查看。
忙完了這場,已經入夜,卻尚無定論。
雲鬟雖yù等結果,然而因宮門將關,倒是不可怠慢,當即只得起身告退。
又匆忙回謝府里jiāo代了幾句,原來先前宮內早有人來告知,曉晴心中忐忑,卻也知道不能勉qiáng,便先替她收拾了些隨身以及替換衣物等。
雲鬟安撫道:“雖然是住在宮內,但過了這幾天就好了,何況我白日也可以隨意出入宮門,不時地也會回來。你就當我仍是在刑部當差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