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蕭西佐跟蕭利天都驚得魂不附體,蕭利天大叫一聲,倉皇撲了過來。
趙黼卻陡然將刀拔了出來,鮮血瞬間便如泉涌。
臉色煞白,趙黼將那柄血淋林地刀扔在地上,舉手捂著胸前,道:“別過來。”
蕭利天雙腿一軟,叫道:“黼兒!”聲嘶力竭,竟比落在自己身上更疼三分。
趙黼道:“這一刀,本來是該在你身上,然而我下不了手。”
蕭利天再站不住,搖搖晃晃:“黼兒!”上前一步,淚落如雨:他下不了手,卻對自個兒如此。
趙黼舉手自點了兩處xué道,道:“我的生母,父王,母妃……皆都離我而去,已如孤家寡人,身邊兒唯一僅有、不能捨棄的,只是她。——我絕不會再失去她。如今,我要回大舜去了,不管將面對的是什麼,我只想……在她身旁。”
趙黼說完,淡淡一笑:“你們誰也不能攔著我,也攔不住。”
最後瞥了蕭利天一眼,無聲轉身,舉步出殿而去!
“黼兒!”蕭利天追了兩步,便趔趄跪跌地上。
模糊的雙眼盯著那消失在殿門口的身影,目光下移,卻見地上淋淋瀝瀝,卻是他身上流下來的鮮血,宛若離花綻放,搖搖曳曳,與君離別。
身後,是蕭西佐無奈的嘆息:“朕早跟你說過,你留不住他。”
大舜,皇宮。
雲鬟用力掙了掙,醒了過來。
她睜大雙眼,眼前卻一團漆黑,竟不知這會兒是黑夜還是白天,又且人在何處。
但周身極冷,而身體四肢也都有些僵硬,她勉qiáng掙了掙,動作卻甚不靈光,雙腿雙手均似被捆綁著,紋絲不動。
且據她試探,身後身側,極其狹窄bī仄,連翻身也不能夠。
先前她人在含章殿,正想檢看那chuáng底,卻不妨一道影子沖了出來,下一刻,便不省人事。
此刻雖醒來,卻仍是不知如何,只是這種感覺,卻仿佛似曾相識,然而卻並算不上什麼好的記憶。
原來雲鬟在瞬間想起的,卻是鴛鴦殺那案子裡,跟季陶然一塊兒被封在箱子裡活埋墳地的一次。
不想還好,一旦想起,那回憶便頓時如生起來,竟仿佛此刻也有回到了那一次,漸漸地無法喘息,冰冷的身上仿佛也有汗沁出。
心慌之時,不由喃喃有些哭腔:“表哥、表哥……”
朦朧中,本空無一人的身側,仿佛真的是季陶然出現,溫聲安撫道:“妹妹別怕,我在呢。”
雲鬟本來驚怕難忍,因這一則,忽又想起更多:“是了是了,我如何忘了?我不怕,六爺跟巽風會來救咱們的。”
念了這句,身子無端暖了些,也仿佛多了幾分力氣,雲鬟復掙了掙身子,頭“彭”地一聲碰在頂上板子上,略有些疼。
雲鬟睜大雙眸,依稀看到有一道fèng隙,亮光從外透了進來。
她深吸一口氣,正yù用力再將板子頂開,忽然眼前大亮,頭頂探出一張人臉。
第493章
正在困悸掙扎,頭頂陡然有一張人臉探將出來,眸色幽深地相看,著實是極驚悚的事。
那人俯身,靜靜看著雲鬟,神qíng冷漠,一言不發。
等眼睛適應了光,雲鬟也看清面前之人:“是你?”
她曾見過這人。
先前奉旨留居宮中的時候,因幾次進出含章殿,來回行走之間,自遇見過許多宮女內侍們。
其中有兩次,便見過這名“嬤嬤”,只是每次她都是低眉默然而過,並未在意罷了。
這嬤嬤見她竟認得自己,便舉手攥著她肩頭衣裳,將她生生地扯了起來。
雲鬟四看,才發現原來果然是被關在一個不大的沉檀木柜子里,也不知蜷了多久,雙腿果然都麻木無覺了,任憑這嬤嬤將她拉拉扯扯地拽了出來,撇在地上。
這會兒雲鬟也發現外頭已經天黑,她是午後出了事的,這會兒,宮中大概已發現她不見,只怕也已開始搜尋,可誰又能想到,自己會落在一個這般不打眼的老嬤嬤手上?
雲鬟因認出這嬤嬤,心頭微涼——皇宮這般大,只是那些顯眼地方搜還來不及呢,一時半會兒又怎會來到這種偏僻地方。
地上甚冰,雲鬟掙扎yù起,卻因手臂雙腿仍被束縛,便只得暫且坐著。
在她試圖動作之時,這嬤嬤卻默默地打量,冷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雲鬟輕聲道:“我曾問過內侍,想是浣衣局的嬤嬤。”
老嬤嬤道:“你的記xing果然極好。我先前不過遠遠地看過你幾回,你幾乎都沒仔細看過我,如何竟一眼就認出來了?”
見她不答,老嬤嬤著後坐了,端詳道:“你這個模樣品格,倒也夠了,怎麼竟然沒跟著去大遼?”
雲鬟不肯隨蕭利天去大遼的事,雖說白樘跟趙世知道,但卻未曾張揚,宮人們更是不知了。
如今這嬤嬤竟一口說出了端地,口吻又是如此,竟仿佛知道她的底細似的。
雲鬟暗中警惕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嬤嬤道:“當年英妃娘娘叫我小夏,我是有幸伺候過娘娘的一個小奴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