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王道:“其實我也知道,這謝鳳……原本就跟黼兒有些纏綿難說,畢竟他們年少氣盛。”
雲鬟是在刑部當差,趙黼每每去見,雲鬟雖然清冷,趙黼那如火的xingqíng,總會露些行跡,落在白樘眼中。
見白樘仍是靜默無言,靜王道:“原本我當父皇不知道此事,但現在想想,父皇的眼目何等厲害,只怕他老人家也早窺知了些許端倪,故而當初黼兒失蹤,父皇留了謝鳳在身旁,只怕也是個把柄的意思,如今黼兒竟……這崔雲鬟應也是沒什麼作用了,你若不收了她,皇上只怕就會把她給……不然父皇若有心周全,只會叫我壓下,如何還叫監察院cha手呢?”
白樘在外奔走之時,監察院中,負責此案的夏御史帶了雲鬟回本司,卻並不升堂。
只帶雲鬟進了自己房中,掩上房門,便問道:“想必你已經知道為何帶你來此,如今我只問你一句,你究竟是不是昔日崔侯家的嫡女崔雲鬟?”
雲鬟在來路上已經想過,先前沈舒窈曾以此事“說親”,不過藉口罷了。如今又鬧出來,只怕是因事qíng起了變故,要瞞也是瞞不住。
何況又不得離京,又不知趙黼生死,這一刻,便仿佛將所有也都看淡了。
雲鬟道:“敢問大人,是什麼人告的我?”
這話白樘也問過,夏御史卻並不曾告訴,如今聽雲鬟問起,夏御史道:“告你的不是別人,正是崔侯府的人。他們是來出首的,說你所做,跟侯府毫無gān系……”
雲鬟愕然之餘,微微有些笑意。
夏御史看著她的表qíng,不明白是何意。
雲鬟道:“是,我的確跟侯府毫無關係,當初投水的時候,崔雲鬟就已經死了,如今只是謝鳳罷了。”她長長地吁了口氣,對上夏御史的雙眸:“是,我曾經叫崔雲鬟。”
夏御史色變,張了張口,卻又停住,深深看了雲鬟一眼。
雲鬟緩緩垂首,道:“不管告我是什麼罪名,我都認了。”
室內鴉雀無聲,過了片刻,夏御史才道:“你既然是崔雲鬟,那想必你還記得……我妹子的冤案,是有你相助白尚書,才得破案。”
雲鬟一怔,抬頭看向夏御史。
原來這夏朗俊,卻是當初曹墨陷害髮妻夏秀珠跟人通jian私奔那案子裡的苦主兄長,當初還只是一名小小御史,這數年來,因他清明廉正,耿直克謹,很得賞識,漸漸地升為了右都御史。
夏御史道:“若非你們,曹墨那畜生此刻只怕仍逍遙法外,而我仍是錯把仇人當恩人。”
雲鬟見他提起此事,便道:“惡人罪有應得,須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夏御史笑笑,改了傷郁之色,道:“母親曾告訴過我,她把我們夏家的令牌給過你。當初以為崔家姑娘落水而死,母親還年年在那日為你祭拜。不想你竟然仍在人間,卻是一件好事。”
雲鬟聽到“祭拜”,心中軟軟地一動,輕聲道:“多謝老夫人了。”
夏御史道:“那令牌呢?”
雲鬟微怔:“御史可要拿回麼?我擱在別的地方,若急著要的話……”
雲鬟尚未說完,夏御史道:“你可知,你這案子並非等閒?”
雲鬟道:“知道。”
夏御史忽然道:“夏家不是不知恩義的人,你拿了令牌,不管是什麼要求,我定會鼎力而為。”
雲鬟愣住,雙眸微睜看著夏御史,直到此刻才明白他的用意。
先前雲鬟聽夏朗俊提起昔日的事,又說夏家令牌,還以為他是怕因她的事惹禍上身,如此倒也是人之常qíng……畢竟此事涉及“欺君”,其實尋常朝臣敢碰一指頭的。
此即聽夏御史沉聲說罷,雲鬟愣怔之下,心中卻暖意涌涌,一時便又想起當年夏秀珠案子完結後,夏夫人親自來見之時的qíng形。
這般危急緊張之時,卻不由笑了笑。
夏朗俊見她唇角微挑,皺眉問道:“你莫非不信?”
雲鬟搖頭:“我自然相信,夏夫人高義,夏御史也是有qíng有義之人,不過,這件事我並不想讓別人cha手。至於那令牌……也放在一個地方,只當做是一個昔日的念想,不會用來做什麼的。夏夫人跟御史的心意,我已經深知且感激。”
夏朗俊呆了呆,擰眉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雲鬟忽道:“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想求大人。”
夏朗俊道:“何事?”
雲鬟道:“只求大人,不管如何,儘量將這罪落在我一人身上,勿要牽扯我的家人,以及……刑部眾人。若御史有惦恩之意,這便是我的心愿了。”她緩緩跪地,磕了個頭。
先前監察院得知檢舉內qíng之後,夏朗俊身為右都御史,自然也是最先得知的幾人之一,他從來是個清正無私的人,此事卻立即存在心裡。
起初因不知此事真偽,故而聽說旨意要查,便親自請命帶人來到謝府,將雲鬟拘到監察院。
原先夏朗俊雖見過雲鬟,也聽過有人說及謝主事太過俊秀等話,卻因著實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膽大的女子,居然會行女扮男裝投身刑獄行當、且在白樘那樣jīng明厲害的人眼底下,所以對“謝鳳”並不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