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處過的畢竟極少,眾人都聽說她在刑部“如魚得水”,又屢破大案,還當是個尖頭利角的極厲害人物。
誰知這些日子來教導陪伴,卻見她始終都雲淡風輕,不管教導她做什麼,她都從善如流地答應,從沒有個為難臉紅的時候,竟似是個極好脾xing、任由拿捏的人。
何況督著未來太子妃的言行舉止,也自是她們的責任,故而這會兒見雲鬟yù會外男,才忍不住出言勸阻。
雲鬟倒是並沒說別的,只是仍淡淡地掃了過來。
但就只是一個眼神,都不必她多說一個字,出言的嬤嬤心中微微發寒,她旁邊一人本正也有一肚子的訓誡要說,對上雲鬟的眼神,那爬到了喉嚨口的話,竟又生生地退了回去。
眾人凜然膽寒,忙都垂首,不敢多言。
外間兒廳中,白清輝正等候中,便聽門口有人喜道:“主子來了。”
清輝抬頭看時,正見窗上映過一道纖纖淡淡的影子,不多時來至門口,兩下里定睛相看,清輝心中啞然,瞬間不知該如何稱呼。
素來習慣了雲鬟男裝的模樣,乍然著裙描眉起來,幾乎叫他不敢認,只是細看,才見那容貌神qíng一如昨日,氣質亦仍如淡jú清竹,輕雲和風。
不等他開口,雲鬟已進門來,順勢屈膝萬福:“勞你久侯了。”
聽她以“你”稱呼,清輝也一笑還禮,兩人便分賓主坐定。
雲鬟進門之時,就見清輝身邊兒亦跟著個少年,著青布衣裳,梳著雙丫髻,看著似是個書童跟班的打扮,然而鵝蛋圓臉,臉頰紅潤,雙眼烏溜溜地盯著她,目不轉睛地只顧打量。
雲鬟自己是扮男裝慣了的,只一眼便看破這“少年”乃是個女娃兒。
只是倒也稀奇,再想不通清輝身邊兒怎會跟著這樣一個姿色不俗的少女的。
清輝也發現了雲鬟注意到身邊的人,便回頭對那女孩兒:“小鳳,你到外頭去自在玩耍,只不可走出這庭院。”
這叫小鳳的女娃兒聞聽,大眼睛裡透出幾分委屈之意,卻也不敢如何,便答應著而去,臨出門前,兀自依依不捨地回頭,又深深地盯了雲鬟一眼。
等她出門,雲鬟方笑問:“這位是何人?我從來未曾見過?”
清輝也才帶笑回答道:“這麼說,殿下也未曾跟你說了?”
雲鬟聽說的有內qíng,問道:“跟他有關?”
清輝點頭道:“先前無端端的,叫人把這個孩子送到我身邊,說讓我好生帶著,我不知如何,又因殿下才回來事多,不敢煩擾,便只得從命,誰知到此刻還不曾來帶回。”
原來這跟隨清輝身邊兒的,不是別人,卻是蕭天鳳。
先前天鳳自打跟隨趙黼回到京中,趙黼因諸事繁忙,顧不上她,只安排兩個侍衛好生把她看在客棧內。
天鳳畢竟乃是遼國郡主,身份非同一般,趙黼也不願這個跟自己有著淡薄血緣關係的表妹有個萬一。
若天鳳待他只是親戚之意,留在身邊倒也罷了,偏又了解天鳳之心,何況之前還有阿郁一節。
近水樓台,瓜田李下,他雖然身端影正,卻耐不住別人心邪。
趙黼是個心眼最多的,應付桃花的手段自也一流,先前有個張可繁“珠玉在前”,仍是給他輕輕鬆鬆禍水東引。
先前蔣勛在宮內不慎被趙黼所傷後,可繁越發明了心意,只因當時京內事多,趙黼又出了事,兩人無心談論私qíng。
後雖然因顧芍一事,又生出些許波折,但畢竟有驚無險。
近來年下,趙黼又正了身份,張可繁一力攛掇,蔣勛鼓起勇氣,請了厲統領跟白樘為他的保山。
張將軍見如此陣仗,縱不樂意也要欣然從之,何況早也從夫人口中知道可繁心許了蔣勛。
這一件兒,算來卻也是趙黼引出的大好姻緣。
故而對待天鳳上,趙黼便故技重施,他想把天鳳安置在個妥當之處,讓可靠的人看顧。
思來想去,竟沒有人比白清輝更可靠妥當了。
當然,硬把人扔給清輝,趙黼也是有些許私心的……
聽清輝說罷,雲鬟心中想了會兒,便不論此qíng,只道:“你今日來找我,可是有事?”
清輝見她盛裝麗容,又想到很快便是婚期,便將來意壓下,只說道:“並沒別qíng,只是這小鳳每每問我有關你的話,還時常打聽我們在南邊兒的事,又催我來找你,我也不知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何況也的確有些日子不曾見你了,便索xing來走一趟。”
雲鬟早看出清輝yù言又止之意,正要再問,清輝卻隱隱嘆息道:“以後……大婚之後,只怕越發不能相見了。”
雲鬟心中一動,想到方才內室嬤嬤們的勸阻,橫生一股悶意。
正此刻,阿喜從外忙忙進來,稟告道:“主子,外頭來了人……是,是崔侯府的人!”
雲鬟道:“是侯爺還是小將軍?”
阿喜的頭搖的如撥làng鼓:“是崔老夫人!”
自從賜婚的消息傳遍京內,有許多人坐不住了,其中最如坐針氈的,自然正是崔侯府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