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鬆了口氣:“嗯。”
段重言將她一抱,半真半假地要挾:“乖乖養著,你若再瘦弱下去,就別想我帶他來了,免得小傢伙見他娘面huáng肌瘦,還以為我刻薄了你。”
知聆一時當了真,吃驚地看他,段重言滿意地看著她的表qíng,哈哈一笑,轉身出外,十分快活。
段重言去後,纓兒憤憤:“那狐狸可真是的,爺才剛來,就巴巴地叫人來請,肚子大了不起嗎?我們逸哥兒都滿地走了!”她知道了知聆並不忌諱逸哥兒,故而也敢放聲。
胭脂忍著笑:“先前可不知道是誰,去了彩鴛房裡把人給‘搶’了來的……”
纓兒捂住嘴,卻又理直氣壯說道:“這不一樣,爺是喜歡來我們屋裡的,可不像是其他閒三五六的貨色!”說到這裡,忽然一聲不吭地跳出去,不知去了哪裡。
胭脂吃驚地張望了一陣,對知聆道:“姨娘你看,纓兒這丫頭瘋了,跟攆jī貓狗子一樣就跑出去,也不知去哪?”
知聆只是靜靜坐著,垂著眼皮,竭力回想腦中關於方純明的記憶,偶有所得,卻只是只光片影。
胭脂見她不吭聲,就也很有眼色地不說話了,誰知一會兒的功夫,纓兒又跑回來,滿臉喜色,對胭脂得意洋洋地說:“我特特去看了,爺果真並沒有去那狐狸的屋裡,真箇兒是往府外去了,哈哈!我說什麼來著!”
胭脂忍不住也心喜,然而她穩重些,就說:“備不住爺真有要事,沒空兒去呢?”
纓兒冷笑:“胭脂姐姐,素來你說話是有理的,這回你卻怎麼看不清了?若是在我們這屋裡,爺呆上一二個時辰也未見得有事,到了別人那,沒事也有了事……可不是我誇口,滿府里爺最上心的就是我們主子了。”
胭脂掩口:“你也太猖狂了些,留神風大chuī掉了你的牙!”
“怎麼著?風再大我也是能說的……別說那些閒三五六,當初爺可是先跟我們主子有了婚約的,那時候還不知道大奶奶是……”
纓兒舞著舌頭說溜了嘴,胭脂見狀,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纓兒醒悟過來,心虛地低了頭。
知聆靠在chuáng邊上,聽到纓兒說了這句,腦中忽地便閃過一幕場景:
一名脊背挺直的中年人背對著自己,對在桌子後面手持著一卷書的方純明說:“有件事為父要告訴你,我兒,你無須驚訝,更無須惶恐,只須聽著:段家剛派了人來,說是要取消同咱們家的婚約。”
少女手中的書跌落桌上:“什麼,爹,這是為……什麼?”
方父往前踱了幾步,沉聲:“朝局有變,聖意難測,為父可能……段家的人不想受牽連,趨利避凶,也是人之常qíng。”他看著少女的臉色,頹然又道,“但這並不是重言的主意,事實上他並不打算取消婚約,一早他就來找過我表明心意,然而他畢竟不是段家主事的人……可惜了你們這樁好姻緣,我兒,是為父連累了你。”
方純明白著臉,目光轉動,瞧見那半掩的書頁上模糊字跡:多少蓬萊舊事,空回首、煙靄紛紛。斜陽外,寒鴉萬點……雙眸一閉,無言落下兩行淚來。
☆、第 21 章
知聆醒來,入眼的是隔著車窗玻璃外頭的景色,車窗外夕照淡淡,微紅的光照的滿目如夢似幻,樹影婆娑,遙遠處偶爾傳來走車鳴笛的聲響。
“你終於醒了,”耳旁傳來如釋重負的聲音,知聆驚地回頭,才看到旁邊座上坐著的是段深竹,對上他那張臉的剎那,知聆又生出一種錯覺來,而他明亮地笑,“你若再睡下去,我可要驅車去醫院啦。”
知聆愣了會兒,才勉qiáng笑笑:“段總……抱歉,是不是耽誤你的事了?”
段深竹搖頭:“沒有,你也知道……其實公司里也用不到我什麼。”
知聆啞然,而後悶悶地說:“段總,我以前說的話不過是……你不用總是揪著不放吧?”
段深竹哈哈笑了兩聲,知聆嘆了口氣,又看外頭:“這是哪裡?我該回家啦。”
段深竹道:“我送你。”
“這怎麼好意思?”
“一會兒就到了,順路而已。”段深竹不由分說地發動了車子。
“你好像在做夢。”車子走了會兒,段深竹忽然說。
知聆扭頭看他,段深竹極快看她一眼,又重看向前頭:“我的意思是,你睡著的時候……像是在做什麼夢……”
知聆不動聲色地問:“段總怎麼看出來的?”
段深竹想了會兒:“你的樣子……我是說你的表qíng,有時候好像會變,怎麼,真的做夢了?”他忽然想到,如果供認說知聆的表qíng在變,等同承認了自己一直在打量她。
知聆笑了笑,並沒有追問下去,想了想:“是啊,有一個夢,做了好多天了……或者還會繼續做下去。”她不知道這個夢的終點在哪裡。
段深竹自然是不太明白,卻也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我聽說人做夢,是因為有心事未了。”
知聆見他說話似有點意思,不由說:“那……段總可曾做過什麼夢?比如,很bī真的……就像是真實世界一樣的夢?”
段深竹眨了眨眼,然後搖頭:“好像沒有。”
知聆無聲一笑。隔了會兒,段深竹又說:“你的意思是,你的那個夢很真實,就像是真實發生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