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渾身泛冷,面上卻仍微笑:“你這麼心慈的人,又怎麼會為難一個小孩子呢,怕是你跟我說笑呢。”
“我心慈麼?”練素愛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笑的揚了揚頭,“當初做閨女的時候,因著我叫人活活打死了一隻驚了我的小狗兒,你當著眾人的面兒罵我太過冷血了些,讓我顏面掃地……如今你倒說我心慈了?”
知聆只覺得面上的ròu皮都在抖,幾乎維持不住那個笑:“若是輕罰些倒也罷了,逸兒還小,你得……手下留qíng。”
“怎麼,你怕我像是打死那隻狗兒一樣打死他嗎?”練素愛看出她臉上的神qíng已經變了,不由略覺快意,偏說,“這個你倒是放心,我不至於就打死了他,畢竟,太太那邊也是jiāo代不過去的。”
知聆本是跪在蒲團上的,聽到這裡,就猛地站起身來,看向練素愛。
練素愛冷眼看她,微微冷笑:“你這是什麼眼神,難道,是想要像是打宋姨娘一般打我?”
知聆渾身發抖,又驚又氣,幾乎按捺不住,雙手握緊看了練素愛一會兒,終於轉過身去,深吸一口氣後才極慢說道:“大奶奶說哪裡話,她是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我怎麼敢對你動手?”
“哼……”練素愛斂了笑,看著知聆的背影,眼底仍是恨的:當初聽了方家的消息,她驚詫之餘,未必沒有心存一絲喜悅,偷偷地有種“幸災樂禍”之意,後來方純明貶為官奴,表面上她露出惋惜同qíng之態,暗中,卻是心花怒放,隱隱地有種揚眉吐氣的意思,當初都說方純明跟段重言乃是佳偶天成,如今,一個落敗到泥污里,佳偶天成的那個,卻換作了她。
但誰承想,方純明竟又進了段府,簡直yīn魂不散。當初的方小姐尚有資格跟她爭名頭、爭夫婿,如今的方純明又算什麼?也配?!
——真恨不得她一早死了的好。
段重言下馬之後,急急入內,直接就往太太房裡去,將到院門的地方正見到碧荷出來,看他急匆匆地,便道:“大爺今兒怎麼回來的早?”
段重言冷著臉,難跟她說話,一邁步之間卻又停住,多問了一句:“純明可在這兒?太太把她怎麼了?”
碧荷嚇了一跳,回頭看看裡頭沒人,就拉住段重言袖子往旁邊一帶,低聲說:“大爺是為了這事兒回來的?快放心,已經平息了……大爺萬不能這會子進去,惹了太太的火氣出來,反而不好。”
段重言怔住,這會兒他身後段興瑋過來:“不是說方小姐打了大奶奶,驚動了老太太?怎麼會這麼快平息了?”
碧荷見是他,忍不住一笑:“怪道大爺素來穩重,這回卻驚慌失措的,原來又是三爺搞的鬼……大爺放心,不曾的,是老太太房裡的一個笨丫頭聽岔了一句話,沒頭沒腦地去回了老太太,老太太就信以為真了,其實沒有,大奶奶親自出面澄清了的。”
“是嗎?”段興瑋瞪大眼睛,又是放心,又有點不能相信,“那、那現在方小姐人呢?”
段重言也正想問這個,碧荷小聲道:“雖然沒有那件子事,可她畢竟是打過宋姨娘的……這件事可是真的,太太先前罰她跪在佛堂里,到晚上才許她回屋……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這還有四五個時辰要熬呢。”
段興瑋又急起來:“哥哥,這可不成,方小姐的身子才有些起色,這樣還要跪一個下午,怎麼能扛得住?”
段重言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叫嚷,想了想,說道:“知道了,不免我再進去一趟,你偷偷地去佛堂看看純明如何了,不用管其他的,先帶她回去歇息,太太這邊有我呢。”
段興瑋卻最愛聽他這樣說,當下眉飛色舞:“那麼我就去了。”說走就走,急匆匆離開了。
碧荷看一眼段三爺離開的身影,有些擔憂地看段重言:“大爺,太太這回已經是輕罰了的……老太太那邊,先前以為她對大奶奶動手,還叫嚷著要把……把人賣了出去gān淨呢。”
段重言聽了這話,心頭一顫:“我知道了,我見了太太,自會仔細應對。”沖碧荷一點頭,自進門去了。
段重言進了院門,有個丫鬟見他來了,急忙通報了聲:“大爺來了。”
段重言往裡,見裡頭靜悄悄地,有個丫鬟從裡頭出來,向他行了個禮:“大爺來了,太太在裡頭等您。”
當下屋裡頭再無一個丫鬟,段重言心中猜到母親大抵是有些話要跟自己說,於是便邁步入內。
裡屋果真也只有太太一人,段重言向前行了禮,太太抬頭看他:“你朝服未換,又是這會兒,是急急忙忙回來的?”
段重言道:“是。”太太道:“莫不是有人向你通風報信,說家裡頭有事,你才急著回來了?”段重言不語。
太太冷冷一笑:“你在朝中當差,竟也能這樣三心二意,為了點子兒女私qíng就驚慌失措,忘乎所以嗎?”
段重言道:“本來在院裡議事,正散了,才得空回來。”
“誰給你報的信?”
“跟純明無關。”
“你!”太太大怒,“你遲早晚要喪在這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