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回頭看一眼她,yù言又止:“沒什麼。”這會兒纓兒挽了那串佛珠過來,不由分說就捉了知聆的手,替她繞在手上,歡喜道:“這珠子顏色正純,襯著主子這手上的顏色更好看了!主子,我替你戴朵花兒看看……”
她是個急xing子,說著就要轉身,胭脂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別急……你去倒碗茶過來給主子喝。”纓兒看一眼她,又看知聆沉默,這才覺察的有些不對,答應了聲去了。
知聆默默地把珠子褪下來,放在桌上,就嘆了口氣。胭脂道:“主子……不喜歡這些?”
知聆說道:“不是不喜歡,我就是覺得,忽然送這些東西過來,有些奇怪。”
胭脂自也這麼覺得,她想了想,就道:“就像是方才那位公公所說,或許是娘娘知道主子的身子大好了,故而賞賜了東西,一來沾點喜氣,讓皇恩保佑主子,二來是為主子賀喜。”
知聆淡淡一笑:“我如今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身份,段府的貴小姐,如今皇帝身邊的人,何等的矜貴,又何必對我這樣好?”
胭脂被堵了一堵,她心思活絡,便又猜到:“那……難道是因為知道大爺對主子好,所以……娘娘也……”
知聆搖頭:“愛屋及烏?罷了,不用去猜了,你把這些東西收起來,等他回來了,給他看就是了,或許他會明白。”胭脂低低答應了聲,拿了珠子,重放回了托盤裡,拿huáng綢子蓋好,放在旁邊。
誰知這一晚上,段重言卻並未回來,只叫了個小廝回來說讓不用等他,今晚上怕是不會過來。
胭脂跟纓兒略覺失望,知聆卻想他一直都在外陪她才不正常,府內必然要鬧起來的,何況段逸如今在府里,段重言留在府中倒也是好,qiáng似來此,因此她心中反覺正好。
一直到次日,知聆才聽說,昨晚上段三爺在外頭出了事,段重言一晚上奔走,忙得無法脫身。
☆、第 45 章
京城之內有幾位聲名遠播的紈絝子弟、好事之徒,其中又有三位格外引人注目,段三爺也算榜上有名,躋身前三之列,其他兩位卻也是了不得的人物,第一便是閒散王爺永安王,當今聖上胞弟,同段興瑋玩得極好,另一個,雖跟他兩個同樣“出名”,卻因太過邪氣,故而平日沒什麼jiāo集。
昨晚段興瑋出了何事?卻要從金花樓的鐘京娘說起。
那鍾京娘先前雖十分傲氣,但架不住段興瑋xing格溫柔,人又體貼,雖然是高門公子,卻並無半點驕橫粗俗氣息,之前他屢屢來金花樓中,鍾京娘雖聽過他的名頭,卻並不怎地相信,故而幾次不見,難得是段興瑋毫無不忿或者怒意,總是笑呵呵來,笑微微去,加上他人物似金玉一般,連樓里的鴇母跟姑娘們都對他另眼相看,因此鍾京娘未見其人,倒是先聞其聲。
而後鍾京娘終究見了段興瑋幾次,果真見他是個真好xingqíng的,並不是那等專門裝出來騙人的,且身上果真半點豪門的驕奢之氣都無,待人是最和善親密的,才慢慢地對他假以顏色,兩人逐漸jiāo往密切了些。
因此這一夜段興瑋便約見了京娘,兩人本正同屋說的好好地,忽然之間外頭鴇母親自進來,在京娘耳畔低語數句,京娘臉色微變,等鴇母出去,便才對段興瑋說有個要人要陪,還要他暫時迴避改日再敘。
段興瑋是個知qíng識趣的,又不會拂逆美人意思,當下便起身,京娘又叮囑:“三爺悄悄地,別聲張,快些去罷。”
段興瑋答應了,見她眉宇之間約有隱憂,心中便想:“她素來是個不畏權貴的,連王爺都要給她三分顏面,怎地今晚上這樣反常,竟似如臨大敵般,這來者會是誰?竟有這樣大的能耐?亦或者這來者用什麼法子嚇住了她?”
段興瑋心念一動,表面上只做要走的模樣,實則卻避在前院廊下,那鴇母竟也未送出門,平日裡卻是極殷勤地一徑出門的,段興瑋心中越發詫異。
京娘另有院落獨居,前院這邊,依然熱鬧如故,並沒有人察覺京娘院中有貴客來到,段興瑋本是想在此處瞧一瞧是哪個要人來的,誰知道站了會子,卻仍不見人,倒是見鴇母重又出來,招呼小廝們準備jīng細茶點,段三爺半晌才明白過來,合著人家竟是從後院門而入,估摸著早進來了。
三爺好奇心起,站了會兒,雖則心癢想知道那人是誰,但他記得京娘的囑咐,到底按捺下那好奇心,悄悄地出來了,誰知剛往外走的當兒,就見到迎面有個紅姑娘,攙著一個膀大腰圓的主兒,醉醺醺過來。
段興瑋一看那人,便往旁邊讓了讓側了身子,想讓那人過去了事,誰知那人雖醉了,眼睛卻好使,一下便看到段興瑋,當下扔了那姑娘,過來拉住他,叫道:“三爺,這是往哪裡去?”
段興瑋見避不過,便站住腳,笑道:“我正要家去,沒想到竟碰見你。”
段興瑋遇見的這人,乃是他素來認識的,也是顯貴之家出身,姓陳名子玉,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最愛玩樂的,但因他為人有些粗俗,不識風雅,xing格又有些粗莽,仗著家世,時常會做點欺男霸女當街鬥毆的勾當,因此有許多人不待見他,但他卻又是個頗講義氣的,又愛呼朋喚友,加上他出手大方,因此平日裡京城裡的幾個公子酒坐宴席,也少不了他,故而段興瑋跟他也認得。
陳子玉見段興瑋如此說,便挽住他手臂:“這功夫你要回家去?我今晚來本是想見京娘的,聽聞你正在她屋裡頭,怎麼這會兒竟要走?莫非是她趕了你出來不成?”
段興瑋笑道:“京娘哪裡會趕我,只我自己要回家了,陳兄,我就不擾你了。”
陳子玉叫道:“你卻來敷衍我,誰不知道京娘的脾氣大?幾次三番不肯見我,今晚上我本是想必見她的,誰知聽聞你在,那也就罷了,你如今要走,且不管是她趕的或是如何,豈不是該輪到我了?”說著,就放開段興瑋,踉踉蹌蹌往裡。
段興瑋吃了一驚,他知道京娘招呼的人必然非富即貴是個了不得的,他怕節外生枝,因此竟半點也不跟陳子玉透信,沒想到這粗莽之人居然自己要上樓去,當下段興瑋便去攔他:“陳兄,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