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母在旁看著,見段興瑋眼紅紅地,生怕他不慎說出什麼來,便忙安慰:“逸哥兒,你若是真想見二奶奶,就先把身子養好,乖乖地多吃東西,等你長高長壯了,你娘見了,才會喜歡……你現在剛病好,臉都還huánghuáng地,又瘦了,若是二奶奶見了,豈不是會傷心?”
段逸聽了這些,才不再纏段興瑋了,低頭喃喃說:“那……那好吧,我不要娘傷心。”
奶母放了心,拉住段逸的手:“我帶逸哥兒回去喝水,三爺,我們先回去了。”
段興瑋點頭,看奶母拉著段逸離開,段逸走了幾步,還回過頭來,戀戀不捨地看他,似乎指望著段興瑋能改變主意。
段興瑋紅著眼,轉過身去擦擦淚,心想:“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不能就這麼算了……前日跟永安王爺說了此事,他已經應允了幫忙,但我怎麼忘了一個人,京娘認識的人更多一些,還有好些江湖人士,他們的消息最為靈通,我不如去找京娘幫忙。”
段興瑋想到這裡,像是黑暗裡見了一絲微光,趕緊一陣風似地就往外而去。
段興瑋往外去之時,半路卻撞見練素愛的丫鬟佩玉,佩玉將他攔下,便問:“三爺往哪裡去?”
段興瑋無心停留:“有事要出去。”
佩玉瞅著他,就問:“三爺先前可是去見過大爺?聽說大爺要去山東出差了,怎麼也不回來一趟?”
段興瑋轉頭看她一眼:“我剛跟太太說了……哥哥因為事忙,所以暫時是不會回來的。”
佩玉就嘆了聲:“那爺還是住在那所別院裡嗎?我們奶奶可擔憂著呢。”
段興瑋急著去找鍾京娘,便只道:“還在那裡,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佩玉見段興瑋匆匆去了,她自回到大房,就跟練素愛將此事說了,練素愛也變了臉色,在房裡發了一番脾氣,道:“什麼事忙,不就是因為那小賤人被賣了所以才發這樣的脾氣,實在是太不像話了!這樣鬧下去,這忤逆的名頭傳出去,恐怕要出大事,到時候看他怎麼悔恨!只別帶累家裡才好!”
佩玉見她發火,便小聲道:“奶奶,爺一直不回來可怎麼是好?如果去山東,來來回回總要一個月,若再加上事qíng耽擱,那還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練素愛道:“任憑他去,腿在他自己身上,他不肯回來,難道要我去求他?為了個賤婦,連家都不要了!他有臉做得出,我都沒臉去見他。”
佩玉趕緊到門口把些小丫鬟支開,才又回來,勸道:“奶奶快先別說氣話,難道真要跟爺過不去?好歹想想怎麼讓他回心轉意才好。”
練素愛冷笑:“他的魂兒已經給那個賤貨勾走了,回心轉意?快別做夢了。”
“那奶奶想怎麼辦?總不成,就這麼撇開手?”
練素愛恨道:“撇開手又如何?看看他是怎麼對我的,簡直像是守活寡!先前那賤貨在的時候,他還懂得遮掩,現在可好,人走了,他就什麼也不顧了,以後還能有我的好日子過?我算是看穿了……大不了回去跟爹說,叫我跟他和離倒也gān淨……”
佩玉大驚:“奶奶,你可千萬別這麼想!再說,哪裡還能找得到跟爺這樣的人物呢?京城裡的官家子弟,哪個又比爺更出色的?”
練素愛皺眉:“當初我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只可惜,是個花木瓜,空好看!外人覺得好又怎麼樣,他的心到底不在我的身上……”說到最後,卻有幾分傷感。
佩玉走上前,低聲道:“可不管如何小姐你才是段府的大奶奶,其他的又有什麼要緊的……男人又有哪個不是花心風流的,就說段府這裡,二爺三爺哪個不是在外面有許多風流債的,咱們爺已經是不錯了,雖然對姓方的有些偏心,但從不在外頭拈花惹糙,如今連眼中釘更去了,爺雖然一時氣惱,但從長久看來,未嘗沒有回心轉意的一天,再說,要是您跟爺和離了,就算是咱們家裡,還有一gān人等著看笑話呢,難道就讓他們幸災樂禍了去?”
練素愛本來也正盛怒,聽了佩玉的話,那股火逐漸地才消了下去。
佩玉見她臉色略微緩和,又說道:“奶奶細想,現如今府裡頭就只有那一個了……奶奶的好日子應當說是正開始的……”
練素愛緩緩落了座,思忖了會兒,說道:“你說的對,我不該為著跟他爭一口氣亂了章法……好,他這段時間不回來也罷,讓他在外頭好好想想,咱們……就趁機料理了那剩下的‘眼中釘’。”
佩玉笑道:“奶奶這才是明白話呢,到時候這府裡頭……唯有奶奶做主,再把爺哄回來,豈不舒心?”
距離京城千里之遙的邊疆,雖然是六月,氣候卻仍寒冷,白天艷陽高照,還能好些,入了夜後,卻如進了冬天一樣,要蓋著棉被才能入睡,行人入夜都也穿著棉衣才能禦寒。
滄城是本朝版圖上最偏遠的一座城池,滄城之外百里,就是北番人的境地,北番人原來是分族而居,多半以打獵為生,因為氣候嚴寒,環境惡劣,因此北番人個個悍勇異常,每一個人都可謂是以一當十的戰士,近來北番跟中原大體相安無事,但是一些零星騷擾戰事卻在局部上仍舊會發生。
滄城是擋著北番的第一座屏障,組成的居民一般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就是世代居住的百姓,第二部分是守城的戰士,第三部分便有些魚龍混雜,有一些是投靠了中原的北番人,也有一些是被流放於此處的朝廷囚犯,同時這一部分也是滄城最低等的居民,時常被其他兩部分人欺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