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卻道:“昨晚上皇上歇在娘娘那裡,這樣說難道不對?吃醋一說又從何而來?”
趙哲挑眉,將身子一側仰頭躺著,雙眸帶笑看著知聆,神qíng與姿勢都略帶不羈,他正要說話,卻聽外頭承鶴的聲音輕輕傳來:“皇上,是時候該準備早朝了。”
知聆聽見了,便推開趙哲起身:“身為恭使宮人,我伺候皇上更衣?”
趙哲本來極不願意起身,聽了這句,卻將知聆一拉,自己順便坐起來,靠近了她臉頰低聲說:“那好,就先伺候朕更衣吧……以後再……”他的聲音極低,唇跟知聆的臉貼的很近,仿佛只有一根髮絲的距離,說話的時候熱熱地氣息清晰地噴在她的臉上。
伺候皇帝,知聆自然是此中生手,幸好還有許多宮女在旁相助,她也不過是替趙哲整理一下衣襟、腰帶之類。
趙哲只是站著,任憑伺候的宮人忙碌,知聆站在他跟前的時候,他便垂眸打量她,雙眸中滿滿地都是笑意。
知聆替他將衣襟撫了撫,弄得整齊,她發現趙哲的身高真的跟趙寧哲一模一樣,連她站在他身前到他頸下的距離都一樣,她正好能看到他的喉結微動。
這一刻,忽然之間就想起來,當初趙寧哲要上班之前,也曾讓她幫忙整理領帶,而她整理過後,他每每地就低頭過來,給她出門前的一吻。
那些都是平淡卻單純的好日子,只可惜大概是一去不復還。
趙哲靜靜地看知聆一舉一動,對於皇帝來說,這種感覺是新鮮的,但是奇怪的是,在新鮮之餘,他的心中卻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所有的這些曾經有過。
可事實卻是,他分明才將方純明召喚進宮,她分明也是頭一次當女官,她這樣對待他,也是生平第一次。
但看著她溫柔的神色,偶爾又會有一刻的小小出神似的,看著她舉手投足,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趙哲覺得,她早就這樣做過,早就這樣站在自己身前過,早就這樣自然而然毫無雜質地碰觸自己……她那種神qíng,動作,讓他覺得在她眼裡他不是個高高在上令人畏懼的帝王,而是個再平凡不過的……
趙哲老老實實地任憑知聆替自己整理妥當,出來外頭,唐嬤嬤跟另外一位嬤嬤已經準備了羹湯,便奉上來。
趙哲並不動,承鶴便看知聆一眼,知聆會意,抬手端了碗過來,趙哲依舊唇角帶笑地看她一眼,才接了,慢慢吃了一碗。
然後皇帝便帶著宮人,前呼後擁地出了寢殿。
知聆跟伺候的宮人站在寢殿前目送皇帝離開,這一刻天色還蒙蒙地黑著,帶路的宮人手中打著燈籠,燈籠光在才透出一線晨曦之色的宮苑裡搖搖晃晃,如同夢幻,卻又偏偏無比真實。
知聆斂著手,似乎能嗅到清晨時候那種新鮮的氣息,空氣之中似乎帶著薄薄地香氣,不知從何而來,令人悵惘而沉迷。
早朝辦公一直到將近正午才退朝,趙哲回了御書房小憩片刻,喝了口茶舒緩了一下心神,便問:“她怎麼樣?”
承鶴低聲道:“早上沐浴過後,吃了些東西,然後一個上午都在寢殿,並沒有往別的地方去,多半時間在看書。”
趙哲笑了笑,忽然看向承鶴:“你覺得她如何?”
承鶴道:“回皇上,奴婢覺得恭使是個安靜懂事的人。”
趙哲想了想,便說:“當初她家的事,你說……她心裡是不是……”
“這應該不至於的吧,”承鶴明白趙哲的意思,低低說道,“方大人當時是牽連其中,按罪當誅,皇上並沒有處死方小姐跟公子……已經算是皇恩浩dàng了。”
趙哲輕輕嘆了口氣,將茶杯放下,手指在杯子上輕輕滑過,便想到早上離開時候在那人臉上摸過時候的感覺,以及那一絲濕潤。
“朕有些擔心……”趙哲yù言又止,忽然說,“你方才說到方公子,是方墨白嗎?”
承鶴道:“正是。”
趙哲眼中多了一絲回憶神色:“方墨白……當初跟段重言一樣,可也是個出色的人物啊,他如今在哪裡?怎麼沒有聽說有他的消息。”
承鶴說道:“當初方公子被流放到北疆去了,這些年的確也沒什麼消息,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
趙哲皺眉想了會兒,末了手指在桌上輕輕一敲,沉聲說道:“去查查看他究竟如何……對了,這件事暫時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別院之中,段重言坐在水閣窗前,一聲不吭,只是時不時地看看窗外湖水,風chuī漣漪動,遠處還有水禽嬉戲,發出歡悅聲響,然而段重言卻覺得自己的心如死水,形同槁木。
對面的段興瑋沉默了會兒,便道:“哥哥,你總不能一直都住在外頭,這兩天你又把家裡派來的人都趕出去,祖母已經很不高興了……這樣下去的話不是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