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言面無表qíng:“監察院派了我去山東,即刻就要走了,所以你放心,這段時間裡我是不會再回去了。”
段興瑋越發焦急:“可就算如此,也要回去拜別祖母、父親跟母親啊,總不能老是如此僵持,我也知道母親……擅自把方小姐給賣了實在是大錯特錯,可畢竟是長輩們……”
段重言冷笑:“三弟,不用再說了,沒了她,那府里我也不想再呆下去,我先前已經言明了必然是要保她的,他們不管我怎麼說,非要為難她,全不管我會如何,我在他們眼裡或許只如個傀儡一樣……”段重言眼底一片淡漠,“你自回去吧,不用多說了,除非我找到她,若是找不到她,一輩子也不會回去了。”
段興瑋目瞪口呆:“哥哥,使不得!”
段重言道:“沒什麼使不得的。”他的臉上也是冷冷颯颯地,像是落了一層寒霜,“擅自賣了她,如今竟如大海撈針哪裡也找不到,現在我不知她究竟如何了,如果真的有了個萬一……三弟,不瞞你說,我已經沒什麼指望了。可到現在也沒有絲毫消息,多半是已經成了定局,正好監察院派了我這趟差事,流寇猖獗,上次的御史便死在那裡,故而我也指不定會如何……我是不怕的,若有個萬一,正好也藉此了結了,真要如此的話,府裡頭,你替我多盡孝吧。”
段興瑋聽這話說的越發嚴重,手握住段重言的手腕,猛地便跪倒在地:“哥哥,你這樣說,讓我怎麼放心……若是母親聽說了,豈不也會哭死,哥哥……他們再有千般不是,你不能說這樣的狠話,監察院那差事,不如推了……”
段重言垂眸:“我意已決,對了……你若還有心,多照顧一下逸兒吧,她最關心的便是逸兒了。”
段興瑋握緊段重言的手,嗚嗚地哭了兩聲:“哥哥,你好狠心,你若關心逸兒,就自己照料他才是……再說方小姐也不一定就真的……”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段重言面上透出一絲淡漠冷笑,眼底卻一片地紅,他閉了閉眸,“罷了,什麼也不用說了。”
段興瑋哭得兩眼通紅回到府中,他不是個能掩飾的xing子,把段重言的話撿著要緊的說了幾句,段夫人當下哭得倒了過去,老太太聽說了,yīn沉著臉,眼底也見了淚花,卻又怒:“不肖子孫,竟為了個女子鬧得要死要活……可見從小的禮義廉恥都是白教了的!”
段康倒是想親自去找段重言,但他父子向來不甚和睦,何況他認為此事乃是段重言的錯,所以也不想拉下臉來去見這“不孝子”。
段夫人房中,段嫻便安撫段夫人,段興瑋哭了會兒,便問:“母親,到底把方小姐賣了哪裡去了?好歹說一聲,就算是讓哥哥見了她,知道她好好地……哥哥也不至於像是現在這樣灰心絕望……”
段夫人擦著淚,忍著哽咽,道:“你當我不想跟他說?我還想跟牙婆說給她安排個好人家,可是後來連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裡……我怎麼能跟他說?”
段興瑋眼裡還帶著淚花,聞言呆道:“這可奇了,好端端地一個大活人,怎麼出了府門就不見了?”
段嫻在旁聽到這裡,便道:“母親,你真的不知道?那麼……咱們府里是不是有其他人知道?”段嫻最擔心的便是練素愛,或者宋姨娘趁機從中下黑手為難知聆,段夫人卻驚了驚,心中想起一個人來。
段興瑋道:“妹妹你是說誰?”
段夫人神色不定,忙打住,道:“行了,不要再問了……”
段興瑋一無所獲,怔怔地出了太太的房子,站在太陽底下,只覺得眼中的淚仍忍不住要湧出來,此一刻真是物是人非,純明不見,連哥哥要走了……段興瑋是個xingqíng之人,當下恨不得要嚎哭一場,正要抬袖子擦淚,卻忽然覺得有人在輕輕拉扯自己的袖子。
段興瑋呆呆低頭,見身旁站著的是段逸,小孩兒仰著頭,一雙黑白分明泛著水光的眼睛正看著他,四目相對,段逸便說:“三叔,我娘去哪裡了?”
☆、第 66 章
孩子稚嫩的聲音傳入段興瑋耳中,讓段興瑋的心頭一酸,三爺本是個莽撞單純的xing子,然而看著段逸的眼睛,卻也知道有些事不能給他知道。
先前段逸病著,段夫人把段逸養在裡屋之中,又妥帖安排人照料,不讓跟些閒雜人等見面,對他只說知聆仍舊在別院之中居住。近來段逸的病好了些,才偶爾帶他出來走動,因此段逸竟不知外間已經天翻地覆。。
段興瑋不知道段逸知道了多少,便只含糊地說:“你、你娘……很好……逸兒你怎麼出來了?沒有人跟著你?”
正說了這句,就見跟隨著段逸的奶母急急跑來:“哥兒你怎麼跑出來了?不是要喝水嗎?”
段興瑋一聽,就知道小孩兒是支開奶娘偷跑出來的,段興瑋心中酸楚,卻說不出來,就摸摸段逸的頭:“逸兒,你乖乖地,病剛好,不要到處亂跑。”
段逸始終盯著段興瑋:“娘真的沒事嗎?我剛才聽到太太在哭……是不是為了娘?”
“不是,是因為……因為你爹,你爹要出一趟差事,太太擔心呢。”
“真的?”段逸想了想,仍認真看著段興瑋,“三叔,我的病好了,你可不可以帶我去見我娘?”小孩兒心明,瞧出段興瑋是個好心的,於是便只來求他。
段興瑋緊緊閉嘴,卻又怕段逸疑心,便敷衍說:“逸兒你要聽話……你娘要是知道你亂走,會擔心的。”
段逸眼中透出失望神色:“三叔……我就見娘一面,看見她我就回來,行不行?”他一邊說,一邊拉著段興瑋的袖子,輕輕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