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最後一個見這煞星突如其來,出手又狠又快又准,顯然是極不好惹,當機立斷拔腿就逃。
☆、第 67 章
方墨白忽然動了手,其他三個受傷的士兵爬起身來,有人便道:“好你個……等著!”不敢多放狠話,看了方墨白數眼,一併離開。
那北番女跟半大小子抱在一起,兩個死裡逃生,均都瑟瑟發抖,女孩兒緊緊摟著男孩,雙眼仍略帶驚惶看著眼前男人。
這一刻跟方墨白同行那人,名喚程英,也走出酒館,見狀就嘆:“可知你惹禍了,方才那幾個是周參軍的手下,認得咱們的。”
方墨白目光閃爍,卻又笑起來:“原來是他們,我竟沒看出來,酒喝太多了,人也糊塗了……算啦,打也打過了,走吧,該回去了。”說著便要轉身,身後那北番女孩兒叫道:“軍、軍爺……”
方墨白停下步子,笑道:“我不是當兵的。”
女孩兒有些害怕,卻仍說:“多謝……多謝……”
方墨白聽著這微弱的聲音,本來帶笑的眸子之中浮現淡淡傷色,一瞬即逝,他抬手在懷中摸了摸,摸出一個錢袋,裡面是他僅有的十幾二十個銅板,方墨白嘆了口氣:“真是虧本生意,但誰叫我天生這麼俠義為懷呢,哈哈……”把錢袋往後一扔,又道,“拿去,不要再出來gān這營生了,下次被人捉到便不是如此幸運了。”
他扔得很準,那女孩子慌忙探手捉住,手心裡硬硬地,又聽到錢袋裡銅板撞擊的聲音,女孩兒又驚又疑,方墨白並不回頭,邁步往前就走。
身後程英急忙對女孩兒道:“天都黑了,趕緊走吧,你們兩個在街頭上晃,不是找死麼?”哼了聲,趕緊拔腿追上。
程英追上方墨白,便道:“是怎麼了?竟管起這些事來了?”方墨白揣著手,不以為意地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嘛,有何了得?”程英哼道:“先前也不見你如此,怎麼,難道是看那北番的女娃兒生得好看,故而才……”
方墨白一怔,隱約記得那雙驚慌失措的眸子,便淡淡一笑:“胡說什麼,還不過是個孩子呢。”程英笑道:“她這個年紀在他們北番,恐怕孩子也生出來了。”
兩人邊走邊說,程英見方墨白不語,就又道:“你留神些,那些兵回去告狀,大概饒不了我們。”
方墨白不緊不慢道:“你千萬別qiáng出頭,更不用摻和其中,事qíng是我做的,讓我自己應了就是。”
程英皺眉苦臉:“哥啊,你別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上回周參軍出兵不利,還記恨著你呢,這一回難保他新仇舊恨公報私仇。”
方墨白垂眸,程英道:“他素來眼高於頂,覺得自己是個將才,殊不知是個不折不扣的蠢材,你都說了北番人必有準備,他硬是不聽,還說你危言聳聽,結果白挨了三十軍棍。”
上一次周參軍聽聞城外北番賊人作亂,他是極想建功立業耀武揚威的,當下要點兵出戰,卻聽到有人傳出流言,說此次出去必敗。
周參軍查探了一番,原來這話是從苦力營傳出來的,那裡gān活的多半是些流放來的囚徒,周參軍略一打聽,便找到根源,他把方墨白捉拿出來,為顯自己度量,便道:“先把你關押起來,等本參軍得勝回來,務必讓你啞口無言。”
當時程英去探,兩人隔著監牢的門,程英嘆道:“方大哥你說話素來是準的,上回你說青國人會來襲擊,不讓我那夜去城樓當班,我才躲過一劫的,只是你不該說周參軍會吃敗仗,他向來是個心眼比針尖兒還小的,哪裡受得了這個?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對了,他真的會打敗?你最好這次說錯,他贏了的話倒好說,若是吃了敗仗,肯定不會放過你。”
方墨白笑道:“敗仗他是吃定了,也必然不會放過我,但橫豎不是要砍我的頭……只要他記得我就成了。”
程英呆道:“這是為何?”
方墨白搖頭:“我跟你不同,你是士兵,我卻是個囚徒,如果不能建功立業,那一輩子就只能留在這個地方。”
程英道:“方大哥,你想回京?”可是,發配此處的囚犯,若無皇詔,是絕不能私自回京的。程英隱隱知道方墨白的想法,如果能夠建下功勳,大概可以免除以往的罪過……好歹也是一種出頭的法子。
後來周參軍果然鎩羽而歸,所做的頭一件事就是把方墨白從牢里提出來,狠狠地打了三十軍棍。
多虧程英一聽到周參軍吃了敗仗回城的消息,就趕緊先買通行刑官,饒是如此,方墨白也被打得暈了過去。
這些本是極委屈的事,方墨白卻仍是毫不在意的模樣,聽程英說起,便笑道:“起碼從那以後,他就認得我了。”
程英嘆了口氣:“打得半死換來一個認得,這事兒恐怕除了方大哥你,無人能做出來。”
程英是本地人,今日不當他值班,故而才叫了方墨白出來喝酒,兩人在軍營處分了手,程英道:“方大哥,你可警醒點,若是周參軍派人找你麻煩,能低頭時候便低頭,不要跟他對上。”
方墨白在他肩頭一拍:“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路上也要小心。”
方墨白進了軍營,一路回到居處,靜靜地打了水洗了把臉,又洗了手腳,冰涼的水激的人心神一震。
和衣躺倒在chuáng上,方墨白看著眼前蒼茫的夜色,抬手在胸前一按,探手往裡頭摸了摸,摸出個素白色碎布裹著的長條來。
方墨白小心翼翼地打開,布條之下,是一枚巴掌長短的銀釵,方墨白看著那釵子,眼神也變得極為溫柔,粗糲的手指在釵上輕輕滑過,眼前便浮現好些場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