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墨白道:“才回不久。”
旁邊一個青年上下打量他一番,道:“墨白兄竟是風采依舊啊,只不知……前頭是因聖上旨意才流放了的,今次卻是為何……難道也是聖意?”
李義道:“啊……朱兄的意思大概是擔心墨白兄?畢竟這不是小事……無旨回京,是要殺……咳咳……”
兩個人表面關心實則心懷jian詐,那份惡意連旁邊的段逸都看出來了。
方墨白卻笑的十分謙和:“是皇恩浩dàng,特赦我回京的,有勞兩位仁兄關懷。”
此刻兩人身後的幾個青年子弟也走了過來,其中一人將方墨白從頭看到腳,便道:“果真是方墨白啊,不細看竟看不出來!”說著,就撇嘴笑起來。
李義咳嗽了聲:“王兄這話……墨白兄經歷劫難,自會有些變樣,不過可喜可賀,畢竟回京了。”
姓朱的說道:“要不怎麼說方兄命大呢……換作其他人,早就死了幾次了。”
姓王的便冷笑:“叛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早該死了,仗著皇恩,覥顏回來……若是我,也沒有面目再苟且偷生。”
幾個人頓時靜下來,都看方墨白反應,方墨白瞅著眾人面色,有人不屑,有人同qíng,有人鄙夷……
他自己卻面不改色,依舊微笑如故地看著面前之人:“這位……王兄?真是個大有氣節之人,只不過這自己咒自己的習慣不好,做什麼就這麼想背上‘叛臣賊子’的名頭呢?好端端地,說的這樣慘烈,吾不忍聽也。”
姓王的陡然色變:“你說什麼?”竟換作一臉凶戾,旁邊姓朱的也喝道:“不過是剛赦回京的待罪之人,不思安安分分,竟然敢如此對吾等說話?”
方墨白挑眉,無辜笑道:“在下有說什麼嗎?不過是王兄失言在先,在下提醒他不要自我詛咒而已。”
這一刻,段逸拉著的小弓箭聽到姓朱的咆哮,“嗚”了一聲,抬頭看了一眼姓朱的,忽然便撲過去,衝著那人腿上就是一口。
姓朱的大驚,便驚叫了聲,段逸將小弓箭拉回來,大聲叫道:“小弓箭,這個人是姓朱,又不是真的豬,你為什麼要去咬他?”
在場眾人一聽,有人便忍不住笑,方墨白更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姓朱的臉色從白變青,瞪向段逸:“哪裡來的小畜生,胡言亂語!”
竟探手來捉段逸,方墨白笑著,卻不動聲色地抬手,竟攥住姓朱的手腕:“朱兄,一個大男人,要對小娃兒出手恐怕不妥吧?”
姓朱的只覺得手腕劇痛,臉色頓時又從青變紅,卻掙扎不了,方墨白輕輕一抖,將他鬆開。
姓朱的握著手腕後退:“混帳,不過是一介囚徒罷了!如螻蟻般苟且偷生,你還竟敢……”
姓王的也道:“莫非還當自己是昔日不可一世的首輔公子麼?渾然不把吾等放在眼裡,縱狗行兇在前,又讓小兒侮rǔ我等在後……好大的膽子!”他疾言厲色地,說話的功夫,手足蠢蠢yù動,竟似要仗著人多動手一般。
當初方墨白高高在上,這些人想巴結都靠不了前,如今見人在泥地上,便紛紛想過來踩一腳。
人qíng冷暖,便在其中。方墨白卻依舊笑笑地:“眾位都是貴門公子,我們這裡是一介囚徒,一個小兒,一隻小犬,也值當眾位如此咄咄bī人?”
段逸見狀,就叫道:“打人啦,打人啦!”小弓箭便也汪汪亂叫,一時十分熱鬧。
那叫李義的便打圓場:“罷了罷了,尋常里抬頭不見低頭見,不必爭執了,我們自去吃酒吧……”
姓朱的被小弓箭咬了口,又在方墨白手上吃了個啞巴虧,十分不忿,就喝道:“小畜生,亂叫什麼,誰打你了!”
姓王的也罵道:“可見這上樑不正下樑歪,這小東西長大了估計也是囚徒一樣的人。”
方墨白眸色一暗,還沒有開口,就聽身後有個冷冷地聲音說道:“王侍郎公子,朱翰林公子,我兒子就算有得罪兩位的地方,兩位都是官門之後,用得著出言如斯惡毒麼?”
兩位公子吃了一驚,卻見面前出來一人,臉色冷峭之極,眼神卻極為銳利。
他們自然是認識段重言的,當下宛如一盆冰水從頭澆落,翰林公子結巴道:“段、段大人?這……是你的公子?”
侍郎公子也變了臉色:“段大人!這……”看看段逸,有些慌神,“我等實不知這是大人的公子……”
段重言一步一步過來,先看姓朱的:“朱公子罵我孩兒什麼來著?”
翰林公子像是吃了一口huáng連:“是晚生一時失、失言……大人寬宏雅量……”
段重言又看姓王的:“王公子……”
侍郎公子臉色如土:“晚生實在不是有心的……若早知道是御史大人的公子,決計不敢如此,請大人饒、饒恕……”
段重言最近雖然官降了一級,但虎死威風在,誰不知監察院段重言可是皇帝面前的紅人,監察院裡有名的刀子,參誰誰死,誰碰誰倒霉,兩位京官公子早知這煞星威名,一瞬後悔的嘔心瀝血,恨不得自行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