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哲出神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堅如磐石的心忽然軟了下來,他看著人,腳下邁步往前,一直走到chuáng邊,他抬手,在知聆臉頰上輕輕摸過。
知聆睡得很淺,他剛一動,她便察覺,睜眼見是他,便要起身。趙哲手在她肩頭輕輕一按,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知聆轉頭看身邊的段逸,明白趙哲的心意,便微微一笑,以口型小聲問:“皇上怎麼還不安寢?”
趙哲看著她小心溫柔地抱著段逸,臉上還略帶睡容,微笑如暖地相問自己,他忽然覺得,他畢生所要,不過……如此。
☆、第 113 章
九月中旬,趙哲接到了來自於北番人的投誠書,近十月的時候,青國人也派了使者來京,奉上金銀美女等,言明兩國友好,先前邊境衝突不過誤會。
朝野議論紛紛,多半都覺得是蠻人怕了天朝,而此舉也這無疑給朝中的主和派打了一劑qiáng心劑。
此日,京師酒樓之上,方墨白段重言設宴招待從山東來的魯豹等十餘人,這段日子眾人都廝混熟了,段重言素來冷麵少語,大傢伙兒都知qíng。方墨白卻是個愛說好笑的人,同眾人自打成了一片,且這些人都是些英勇無匹的好漢,方墨白又好武功,當然時常要切磋一番。
加上段逸也跟著他們,小小孩兒擠在這一堆男人之中,很是愜意放鬆,大家談論時局,談論拳棒功夫的時候,他便也瞪著眼睛聽著,如果看他們比划起來,自己也會緊跟著學。
因此這段日子對段逸來說也著實是難忘而珍貴的時光。
這夥人出入,時常轟轟烈烈,起初無人敢接近,漸漸地因看方墨白和段重言都對他們極好,把一些京中的好武子弟也掀動的心痒痒,他們也正是一幫血氣方剛的,一來二往,有人便也藉機結jiāo,這些人裡頭有京城底層的市井之徒,也有高門大戶的客座,更有一些官宦富貴人家的子弟,委實地龍蛇混雜,只因意氣相投才結jiāo一起,不知不覺,竟成了極大的一幫人。
這一天,因魯豹等人決定要出京,是以乃是“送別宴”,一時也來了不少人,轟轟動動地把整個酒樓也都給塞得滿滿的。
魯豹是頭一個肆意妄為率xing灑脫的人,結jiāo的眾好漢也都是痛快的習xing,酒樓上喧譁的聲音遙遙傳出去極遠。
酒席之間,魯豹舉手,對段重言道:“當初多虧了段大人在東平府為俺伸冤,這份恩qíng俺魯豹一直銘記在心,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段大人,今日一別,不知何時相會,但若是段大人有差遣,俺是萬死莫辭!”
段重言素來都是淡淡冷冷地,見狀便道:“言重了,為官的自要公正嚴明,乃是職責。”
大傢伙兒聽著這樣場面嚴肅的話,一時都有些面面相覷。
段重言又道:“但能因此結jiāo這樣多的豪傑義士,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請……”他鮮少地露出笑容,抬手舉杯。
眾人這才大笑起來,魯豹也笑道:“段大人,你是個難得的好官,俺最敬重你這樣兒的,這杯是俺敬你,請!”把杯子往前一送,略低了一些,跟段重言的一碰,回手一飲而盡。
冷不防段逸坐在段重言身旁,見狀便也叫道:“魯叔叔,我也敬你!”他還記得自己不許喝酒的事,便握了茶杯,於椅子上跪坐起來,向著魯豹探身伸手。
魯豹一怔,群雄也怔住,然後眾人爆出劇烈大笑之聲,魯豹豪氣gān雲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好,好!小逸兒,俺跟你喝!”
果真又取了一杯酒,小心翼翼地跟段逸的茶杯碰了碰,笑眯眯地看他一眼,仰頭又喝了,而後把杯子往地上用力一甩,叫道:“痛快,痛快!”
群雄見狀,均都撫掌大笑。
眾人哄鬧著喝了一番,又跟一些京中子弟對飲的半醉,正樂不可支之時,樓下卻傳來一陣喧囂聲,有人大聲叫道:“方墨白段重言算什麼東西,竟敢也在這裡包了酒樓?”
眾人都吵嚷著,段重言先聽見了,便看方墨白一眼,兩人目光相對,段重言便低聲說道:“我出去看看。”
方墨白一點頭。段重言起身,段逸道:“爹,我跟你去。”果真跳下地,跟在段重言身後。
一大一小下了樓,卻見酒樓老闆跟小二正在門口,向一人賠不是。段重言一眼看到那人的臉,自然認得,他卻仍面不改色。
掌柜的見段重言下來,鬆了口氣:“段大人段大人,您來了,您看……”
段重言一點頭,那邊來人將他一打量,冷笑道:“好個丟官罷職的段大人,竟跑到酒樓上威風起來了,你憑什麼把整座樓都包了?跟一些烏合之眾在這裡作樂?是明白的,趕緊給少爺滾!”
段重言只當沒聽見那些污言穢語,仍然冷冷清清:“我道是誰,原來是朱相國的公子,我們自是堂堂正正用了錢來款待朋友,同朱公子毫無相gān,何必來吵嚷。”
朱公子道:“你說什麼?你認得我是誰,還敢如此胡chuī大氣,本少爺要什麼沒有?怎能給你這朝廷的庸才讓路?不是說方墨白也在嗎?讓這混蛋滾出來,本少爺要看看,他是長了三頭還是六臂,有什麼了不得的?”
段重言見他沖了方墨白去了,言語大為不好,便問道:“朱公子找方兄可有事?”
朱公子道:“這混帳不識抬舉,竟敢拒婚,他也不過是個流放囚徒,正好跟你這丟官罷職之人湊在一起,可這口氣本少爺咽不下,他藏頭露尾地做什麼,速速讓他滾出來!”